顧長洲醒來后發現王守一已經離開,想著往后很長一段時間見不著面,終究有些傷感,不過能去千機樓那種地方修行,還是替他高興。
余北城在木床上睡的香香,顧長洲替她蓋好亂蓬蓬的被子。又整理了一番屋子,洗了把臉,打算煮好粥之后再叫余北城。
今天不用去藥鋪幫忙。顧長洲輕輕合上門往山的那頭走去,采了小半兜野菜回來,洗凈之后切成絲狀,摻進鍋里準備同米粥一塊煮,清香十足。想著余姑娘一定會喜歡,便開始生火。
可能是昨夜受了潮氣,左右點不著火,忽然想起徐慶十文錢買來送自己的那本沒有一個字的古籍,此刻正好派上用場。
連忙拿了出來,支著小火苗就去點,歲月舊黃的薄薄紙張遇上火焰本應猛烈燃燒起來,可是顧長洲舉了半天這破書竟然毫無反應。
顧長洲好奇之下也杠了起來,舉著古籍一直點。沒過多久破舊的古籍上緩緩出現了字跡,三個字映入眼簾“逍遙拳。”
“難道真是什么寶貝?”顧長洲心里嘀咕,連忙去叫余北城。
余北城渾渾噩噩的撐起身子,“干嘛!”
“余姑娘這書原先沒有字,我在火上點了半天點不著,最后竟然出現字跡,你說神不神?”顧長洲興奮的說道,如同發現了一座新大陸。
余北城迷迷糊糊的說“什么字?”原本修行的余北城即便不睡覺也不會影響精神,修煉之人只需要簡單的呼吸吐納便可以卸去一身疲憊。只是昨夜飲了百仙酒,對煉氣士有著莫大的好處,,此刻稍稍有點困意。
“逍遙拳。”顧長洲看著古籍念出來。
余北城微整衣襟,坐了起來,毫無表情的說道:“倒還將個就,哪來的?”
“那天一個老叫花子生拉硬扯要將這古籍十文錢賣給徐慶,徐慶愣是瞧不上。不過最后嫌他煩人給了錢,給了十文錢買了下來,我剛好路過就扔給了我。”顧長洲回憶著經過。
“那你可得謝謝人家,這東西還不錯,逍遙拳于當世武道算是清流高品。你可要好好學,還有王守一那劍經,你雖然道基已毀,但是可以多看看說不定有收獲。”余北城起身,取水洗漱。
顧長洲在一旁若有所思,“既然是一件不錯的寶貝,那我還是去還給徐慶吧!”
余北城用力的翻了一記白眼,“顧長洲這世上怎么有你這樣的人,天上掉餡餅的事不是人人都能遇見,你倒好非但不樂呵呵的狼吞虎咽,反倒要送出去。你這樣的人,不是傻,就是呆。”
“那徐慶祖蔭庇佑,機緣造化甚至不輸先天劍體的馬天龍,就這東西他確實不大瞧得上。不過對于你顧長洲卻是至寶……。”
“可這畢竟是徐慶花錢買的,如果他知道這是寶貝,肯定不會送我。他這個人除了喜歡炫富以外還是挺不錯的。大家都街坊鄰居占人便宜總歸不太好。”顧長洲看著余北城似乎在問她。
“隨你的便!”余北城徹底沒了語言。
“那你先吃野菜粥,我去去就回來。”顧長洲一溜煙兒就出了門。
來到徐慶的府邸,大大的宅子門口蹲著兩尊尊貴威嚴的石獅,氣魄非凡。
顧長洲走上去叩了叩門,出來一位年輕的侍女,模樣生得也十分好看,聽說是一處學宮的尖子,徐慶的父親花了極大的代價才買了過來,有一個極為好聽的名字“念初。”
念初開門一瞧,見顧長洲一改往日衣衫襤褸,不由得詫異道:“顧長洲我都差點兒認不出來了,怎么有事情?”
“念初姐姐,徐慶留在我這的東西我特地送過來。”顧長洲笑著說道。
徐慶碰巧路過念初身后,提著嗓子“顧長洲你丫的有毛病啊!我徐慶送出去的東西能在要回來?快滾蛋,再不走我要放狗了。”
顧長洲一想到徐慶家的那黑子,四肢健壯,犬牙鋒利,人見人怕。不經打了一個哆嗦,“念初姐,那我先走了。”
念初看著片刻不停留的顧長洲走遠,忽然說道:“以公子的本事如何看不出那古籍的門道?”
“念初姐,我走的不是那條道,顧長洲這人還不錯給他說不定能保條命,多活幾年。”徐慶背著手大搖大擺的走著。
“想不到我家公子還是一副菩薩心腸,難能可貴喲!”念初打趣道。
“得了吧!我就是見不慣馬天龍那種人,根骨天賦好成天扮豬吃虎,太假了。”徐慶說道。
念初看著自家公子模樣淺淺笑了起來,想著當初極力拒絕跟著徐慶,如今看來還是不錯的選擇。
余北城正一口一口的吃著清香的野菜粥,見顧長洲急急忙忙的跑了回來。
“怎么樣?人家瞧不上吧!”余北城端著碗起身,移步門口,看著顧長洲。
“余姑娘你怎么就知道徐慶看不上?”顧長洲大口大口的喘氣,因為害怕徐慶那家伙真的放黑子出來,一路飛跑大氣兒不敢喘。
“武道一途在煉氣士眼中居于末流,但凡有點根骨資質的都不會去走這條路。煉氣士講究性命兼修,神即是性,氣即是命。煉氣之道,運天地元氣于周身經絡,上下流行,結于氣海,開辟氣府,大化洞天,而生萬神。神歸,萬物云寂。氣泯,萬物無生。普通煉氣士初三境便有一副銅皮鐵骨,中三境之后壽元二百余年,再往后就很復雜了,與你說也是白說。反正煉氣士的入門需要天賦根骨資質,門檻相當高,需要特殊的運氣法門,這些法門都是那些山上門派宗門的寶貝,不輕易傳人。”
“至于武道……大多是根骨、天賦、資質不夠的人修習,武道十境,前面九境,分煉體、煉氣、煉神,各三層境界,每一層都舉步維艱,必須步步為營,小心謹慎。與修行者不同,走的快慢并不那么重,拼的是底子,底子打得越實越好。不過有一個例外,那小西天的佛門有人天生成圣,一人六通,丈六金身體魄之強媲美武道十境大能。不過卻不是修習武道,佛家講究至虛守寂,求功德圓滿,有時候也不太講道理。所以這拳譜你湊活著練,以你的根骨不算太難,即便以你這腦子登不上高山,至少也可以守住精元多活兩年。”
顧長洲聽得認真也來了興趣,端著兩個小板凳,兩個人坐在臺階上。
“煉體又稱造式三重,第一重境界,塑身境,氣沉丹田,引八門。雖然巔峰圓滿看不出幾分氣象,但是也算入了門檻。關鍵在于那一口氣,完全引入開、休、生、傷、杜、景、驚、死此八門才算成功。任你疾雷風烈,我自巍然不動。”
“第二重境界,鍛經境,此境界全身經脈得到空前鍛造,堅韌不拔。習武之人能走多遠,此境界很重要。”
余北城看了一眼顧長洲又望向門前幾只靈氣十足的鳥兒。
“第三重境界,玉骨境,也是煉體的最后一重境界。百關九節重塑與鍛經境相輔達成百關透徹、經絡清凈。不過這一重境界需要飽受離火之苦,能不能邁出去得看習武之人的運氣。成則銅皮鐵骨,武道一途可更近一步;敗則終身止步,再難有所成就。”
顧長洲聽得似懂非懂,心念神游,看著遠處。
余北城伸了伸懶腰,“顧長洲我看你最多到煉體三重,第三重將大部分武人攔了下來。”
顧長洲忽然說了句,“余姑娘這逍遙拳怎么練?”
余北城面色一動,看著少年手中的拳譜。“當然是照著練,怎么練,你不認字?”
顧長洲也發現自己這個問題似乎有些蠢。“余姑娘你懂得真多,這些天我學到不少東西。”
余北城一臉倦意,“不說了,不說了,我要睡會覺。”
留下顧長洲一個人在門檻坐著,手里拿著那本拳譜,開始翻動起來。
“逍遙拳,吾之拳法脫于俗流,意在逍遙,不拘泥于招式,將此九式煉至大成,匯通其意,殺力無匹;可徒手搗江三千里,力挽垂云下四海;負手青天絕云氣,扶搖直上九萬里。若有緣人習之,不求發揚光大,莫要辱沒其名……”
顧長洲看著不算太厚的拳譜,覺得此拳的開創者一定是一位高人,這開篇就有如此氣勢,只是沒有署名。
繼續翻看下去,九式拳法有文字注解,有圖形繪畫,顧長洲看得十分入神,不知不覺照著拳譜上的圖形練了起來。
少年在簡陋的院子里,手拿古籍歪七扭八的學起來,怎么看怎么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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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藏機在無名山巔與紅衣女子并肩而立,目光落在簡陋院子胡亂練拳的少年身上。
“我挺好奇,你為什么選他。”元藏機淡然開口。
“你不也選他做護道人嗎?”紅衣女子開口。
“我以為你會選擇馬天龍或許余北城甚至是尹小龍或者阿閣。”
“多少年了難道你還沒看明白?天賦奇絕者早夭,況且我樂意。”紅衣女子沒把這位鎮守一方天地的圣人放在眼里。
元藏機無奈的笑了笑,“顧長洲身上的確有難能可貴的品質,我不能拿所有人的命去賭。”
“可你終究對他有所托付,如今我是他的人,你的算盤打的不可謂不小。”紅衣女子看了元藏機一眼。
元藏機尷尬的移開視線。
“我不在乎,一切隨他高興。”紅衣女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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