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山谷內。
白發身影負手而立，側旁是碧玉跟流煙兩位侍女，前方站著十幾個身影，羲皇、古祖、不死、酒圣、青祖還有一些從不插手世俗事務的至圣，全部現身于此。
“混暝圣界終于開始全面攻打了？”白發身影目光悠然，似乎一點都不意外。
“秦道友，局勢突然變得如此惡劣，我實在不解。”
羲皇皺眉道，“混暝發瘋也就算了，那些源獸至圣怎么也跟著發瘋，一旦帝君級修行者死傷殆盡，接下來就是至圣級戰爭，它們都不怕死嗎？”
“是啊，”古祖也滿臉凝重，“按照我們對青江、混光等人的了解，它們絕對不可能給混暝賣命，帝君級廝殺只是小打小鬧，但至圣級戰爭，我們也好，它們也罷，最后很可能是同歸于盡，即使有人能活下來，也頂多是兩三人。”
“誰敢說自己是幸運的那個？”
十幾位修行者至圣全都露出疑惑神情。
混源虛空自從開戰以來，乾坤帝君確實死了不少，但無量至圣幾乎沒有任何傷亡，唯一隕落的就是顧惜命跟虛實始祖。
兩邊的至圣都在有意無意地穩定戰爭局勢。
這是至圣們的默契，也是底線。
只要不爆發至圣級戰爭，雙方都還有坐下來和談的可能，大不了最后一起袖手旁觀，任由秦道人跟混暝爭斗，兩位無上境彼此牽制，連力量都不敢施展，又能拿他們如何？
但現在，源獸勢力竟然開始瘋狂攻打防線，一副不死不休的態度。
短短數十載，對修行界造成的損失比之前六個道年還要驚人。
“你們很疑惑，對吧？”
白發身影淡聲輕笑，“看樣子，有件事情不能再隱瞞了，源獸至圣應該是知曉了此事，又得到混暝的承諾，所以他們才敢肆無忌憚的進攻。”
“什么事情？”
眾至圣頓時揚起眉頭。
“無上境……有復活至圣的能力。”白發身影淡聲開口。
“什么？”
“復活至圣？”
“不可能！”
羲皇、古祖等強者全都露出駭然神情，太不可思議了，無量至圣竟然能被復活，那可不是輪回啊！
所謂的輪回轉世，其實就是根據至高規則的運轉，為真靈重塑身軀，這一點并不難，只要擁有乾坤界，并且掌握輪回之人的道法規則，就能在不損傷對方意識的情況下重新輪回，繼而獲得新生。
但這是在至高規則的允許內。
對至高規則來說，肉身、神魂、意志都是外殼，只有真靈才是生命本質，真靈不滅，就沒有真正隕落，復活也不過是換了一種形態。
可是至圣不一樣，無量至圣已經打破世間一切限制，他們不受至高規則束縛，也得不到至高規則的庇佑，一旦隕落，就不可能再輪回轉世。
當然，至圣若是死了，真靈也會徹底湮滅，本就沒有輪回的可能。
但無上境……竟然能復活至圣？
這是多么不可思議的神通。
“秦道友，你也能做到嗎？”古祖露出期盼神情。
如果可以，他有幾位隕落許久的好友也許能重現世間。
“我不行。”
白發身影搖了搖頭，“不瞞諸位，六種上乘道法的無上境中，最不可能復活生命的就是殺戮道，因為殺戮就是為毀滅而生，這門大道只能摧毀生命，不能復活生命。”
“但是混暝不同，它的虛實體系可以復活生命，只不過要求嚴苛了些。”
“如果貧道猜的沒錯，混暝想要復活生命，就必須讓此人在生前進入自己的虛幻世界，在虛幻中留下他的投影，然后化虛為實，重現世間。”
“所以它的復活能力，也算是比較弱的。”
白發身影說的很平靜，卻讓羲皇、古祖等人心中發涼。
弱不弱不重要，關鍵是混暝能復活至圣啊，秦道人卻不能，雙方還怎么打？
難怪源獸勢力的至圣忽然一改從前態度，完全不管不顧了。
在死而復生面前，太一仙帝跟碧玉至圣又算得了什么，多拼幾次，修行界必敗無疑。
“秦道友，你應該不是今天才知道混暝能復活至圣，”古祖沉默片刻，忍不住問道，“混暝歸來之前，你有三十道年的時間，為什么不殺了那些源獸至圣，如果沒有它們，混暝一個人肯定滅不了我們修行界。”
“而如今，源獸至圣徹底倒向混暝，它們無懼生死，你難道還讓我們去抵擋？請恕老朽愚昧，實在看不出我們的勝算在哪里。”
古祖這番話，問出了修行者至圣多年的疑惑。
秦道人踏入無上境之后，源獸至圣全都躲到了隱秘地界，但那些地方能避得開無上境的眼睛嗎？
就算避得開，也頂多是兩三個。
秦道人只要斬殺其中一半，就能讓修行界占據絕對上風，也不至于陷入如今這般絕境。
“諸位。”
碧玉至圣忽然開口，“不是老爺不想殺，是不能殺，其中的原因，你們日后會明白的。”
“日后？還有日后嗎？”妖祖厲聲嘶吼，“同樣是無上境，混暝可以復活至圣，秦道人卻不能，你讓我們怎么打？就算拼到死，對方也能隨時復活，我們沒有十條命去跟它們拼。”

“別急。”
白發身影笑了笑，“混暝是有這個能力，但它不敢，復活至圣可比復活帝君難度高多了，一旦動手，就會暴露它的真身源頭，那時我的殺戮劍氣會讓它再無翻身的可能，所以只要我沒死，源獸至圣就不可能復活。”
這樣啊……
羲皇、古祖等人松了口氣。
也就是說，源獸至圣還是只有一條命，想要復活，起碼得等到無上境的戰爭結束。
“既然如此，混暝跟源獸勢力干嘛這么著急？”羲皇皺眉道，“混暝世界的神魔帝君還在突飛猛進，它有三千萬道年的積累，麾下神魔帝君不計其數，就算只有一小部分達到神皇層次，也能徹底摧毀修行界，它不可能連幾百道年都忍不了吧？”
“確實。”
“這也太奇怪了。”
其余至圣也都露出疑惑神情。
混暝跟源獸勢力的瘋狂舉動，就是他們特地來覲見秦道人的原因。
這場戰爭變化的太快了。
前些年還是歲月靜好，現在卻像是瘋魔一般，每隔數月就攻打一次，而且次次都是以命換命，哪怕修行界收縮了將近大半的防線，也擋不住混暝世界跟源獸勢力的狂轟亂炸。
“原因很簡單。”
碧玉至圣掃了眼眾人，“難道你們沒發現，太一仙帝已經數百道年沒有現身了嗎？”
太一仙帝？
眾至圣瞳孔微顫，瞬間無數念頭閃過腦海。
是啊，從混源虛空開戰之前，太一仙帝就沒了蹤影，誰也聯系不上，甚至連命運跟因果氣息也全部消失，眾人都以為太一仙帝是在圣界里面閉關潛修，想要將法則推升到更高層次。
可如今看來，似乎沒這么簡單。
“諸位想到了？”
碧玉至圣嘴角微翹，“沒錯，太一仙帝早已不在圣界里面，他正在沖擊無上境，只要成功，我修行界就會擁有兩位無上境，而且作為因果體系，也有復活至圣的能力……那時，混暝必敗無疑。”
“碧玉，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一位隱世至圣咽了咽口水，喉嚨微顫。
“誰跟你開玩笑，”碧玉冷笑道，“這就是混暝等不及的原因，它想逼迫太一仙帝現身，所以你們做好準備，接下來不只是帝君級廝殺，源獸至圣也會很快動手。”
“最終決戰，已經在我們眼前了。”
“你們也不用怕死，太一仙帝有老爺的指點，再配合自身境界，沖擊無上境的希望很大，到時候，所有隕落的至圣都會復活，所以這一戰，你們務必傾盡全力。”
眾至圣彼此相視，臉上露出遲疑神情。
最終決戰……這么快就來臨了？
若真是這樣，他們恐怕已經沒有選擇的余地，混暝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修行者至圣，源獸勢力也不會放過他們。
“去吧，做好準備，一切都將塵埃落定。”
白發身影揮了揮手，讓眾至圣離去。
……
片刻后。
秘境山谷內只剩下秦道人跟兩位侍女。
“老爺，他們會信嗎？”
碧玉至圣低聲開口，“太一仙帝畢竟只是剛踏入無量法則層次，想要沖擊無上境，希望實在不大啊！”
“不信也得信。”
白發身影漠然道，“他們對無上境一無所知，混暝又是個多疑之人，哪怕是萬分之一的可能，也不敢去賭，何況太一仙帝踏入無上境的希望遠比萬分之一大得多……如果沒有那份心結的話……”
說到這里，秦道人低下頭，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管怎樣，消息肯定能傳到混暝耳中。”
“此人也許會信，也許不會信，但只要太一仙帝不曾現身，它就會越來越焦慮，那時自然就亂了方寸。”
“我們的計劃，也就有成功的可能了。”
白發身影口中說著，忽然望向側旁的流煙侍女，“流煙，你是這個計劃中犧牲最大的一個，你是否會恨老爺？如果你不愿意，我們可以停止計劃，老爺我還是有應對的把握。”
“流煙的命是老爺給的，也明白自己的使命，又怎么會恨老爺，”流煙侍女微微一笑，“更何況，太一仙帝指點我無數年，這是他跟老爺聯手布下的計劃，怎么能因為我就徹底放棄……只要老爺能贏，修行界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值得嗎……”
白發身影嘆了口氣，目光分外悠遠。
也許吧！
時至今日，誰都沒有后退的余地。
秦道人沒有，太一仙帝沒有，混暝也沒有，誰都不想輸，因為輸的代價，他們承受不起。
……
另一邊。
一則消息無聲無息地傳到了混暝圣界深處。
“秦道人親口說的？”
“哼，這些修行者沒有一句真話，看來太一仙帝根本不是在沖擊無上境。”
“不對，他們假話說得多了，偶爾說一句真話，反而分不清虛實，而且秦道人想讓修行者至圣拼命，就必須吐出一些真東西，或許這話是真的。”
混暝圣祖臉色變幻不定。
不管是真是假，等源獸至圣出手，自然會真相大白，而且這一天不會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