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你也算是幫了我一個小忙，”白發青年指尖微顫，石桌表面竟然出現地底深淵的景象，“我一直懷疑，有人在紫陽帝君跟九幽帝君的體內留了些東西，但又找不到痕跡，直到你出現，才終于讓它顯出蹤影。”

石桌表面，無數畫面閃爍，全都是顧修云跟紫陽帝君、九幽帝君的場景。

“顯出蹤影？”

顧修云皺起眉頭，隨即眼睛一亮，“前輩說的是紫陽帝君體內的那抹幽芒？”

九幽地宮沒什么可疑之處，僵尸妖獸雖然兇悍，卻也算不上厲害。

反倒是紫陽帝君，一抹幽芒將殺戮真身震飛出去，連幽冥碎都崩開了，隨后侵入顧修云的心神意志，并朝著人族真身蔓延而去，實在詭異。

“不錯。”

白發青年微微點頭，“你的出現是一個意外，輪回圣界的天地規則何等完善，偏偏出了錯，因為你身上有不該存在的東西。”

顧修云眨了眨眼睛，滿臉茫然。

“忘記了嗎？你的前身，命星盤是怎么出現意識的？”白發青年說道。

“前輩，您知道是怎么回事？”顧修云頓時瞪大眼睛。

直到今天，他都不明白命星盤為什么會出現意識，以圣界規則的完美強大，怎么會因為一場劫難，出現差錯？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青年抬起頭，望著遙遠的天際，“大海中，有無數游魚，那些魚群沿著河流奔走，穿過一條條小溪，河川乃至浩瀚的大海，但無論它們怎么奔走，始終脫離不了江河。”

“有一天，其中一條游魚抬起頭，看見了天空，它奮力躍出海面，來到高空之上，成了一只自由翱翔的飛鳥。”

“可就在這時，飛鳥卻突然發現，原來世上除了它之外，還有兩只飛鳥，一個體型健碩，暴戾嗜殺，另一個歲月悠久，秉天地而生，卻渾渾噩噩。”

“體型健壯的飛鳥一直在捕殺渾渾噩噩的老鳥，不曾理會過海里的游魚，直到第三個飛鳥出現，它才察覺到了危機，所以它趁著第三只飛鳥立足未穩之際，施展諸般算計……你，就是算計之一。”

“我？”

顧修云忍不住吸了口氣。

秘境主人的講述，聽起來頗為平淡，可是顧修云心中明白，飛鳥代表著的……很可能是天地間最可怕的存在。

他只是個小小的修行者，怎么可能被那等存在看中并算計？

“天地規則出錯，便意味著輪回圣界無法完善，第三只飛鳥距離最終圓滿始終差了一線，”青年說道，“按理說，我該直接殺了你，可若出手，就有可能暴露自身，所以我在等，等著你掙脫囚籠，擺脫束縛。”

“你也總算沒讓我失望。”

青年微微一笑，“你那人族真身離去，飛鳥的算計便已經落空，不曾想，你卻陰差陽錯的轉修殺戮道，貧道便趁此機會，借你的身體做了另外一番算計。”

顧修云眨著眼睛，滿臉茫然。

另外一番算計，什么算計？

“說這么久，也餓了吧，”青年忽然指向顧修云手里的干黑枯果，“快吃，這果子放不了多久，等它爛掉，就沒新鮮時那么脆了。”

顧修云低頭看向枯果，心里莫名的有些嫌棄。

果樹上那么多果子，斑斕鮮艷的不在少數，偏偏落在他手里的是個爛果子，而且干枯發黑，一看就不好吃。

但既然秘境主人開口，他也不好拒絕，抓起野果塞進嘴里。

咕嚕！

果子剛入口，便化作苦水，融入心神深處。

“味道怎么樣？”青年問道。

“挺好吃的。”顧修云連忙回應。

“殺戮修行者的話，沒有半句是真的，”青年微微搖頭，“只希望你這小輩別糟蹋了它。”

顧修云心里生出好奇。

一顆干枯野果，服下之后似乎也沒什么影響，有什么糟蹋不糟蹋的？

“小輩，你可知道，自己差點就要死了？”青年嘴角露出笑容，“同時修行命運、殺戮兩條大道，而且都是上乘道法，真當混源虛空是擺設？你一旦走出去，至高規則即刻便會降臨，以你的修為……死路一條。”

“同時修行殺戮、命運，會死？”顧修云心頭忍不住一顫。

“那是自然，”青年揚身站起，“天地大道，每一條都通向修行路的盡頭。世間生靈選擇其一，此乃天地至理，也是混源虛空的恩賜，你卻選了兩條，豈不是得寸進尺？你不死誰死？”

“你現在能活著，是因為輪回圣界的力量足夠強，擋住了混源虛空的至高規則，否則早在你領悟殺戮規則的那一天，就已經死了！”

“前輩，有什么解救之法嗎？”顧修云急忙問道。

“有啊，自殺！”

青年笑道，“只要你這具殺戮真身隕落，殺戮規則賦予的力量都會消失，另一具身體就能活下來，哦不對，你那人族真身已經是超脫六重境，心神意志跌落，也會死。”

“那就只剩另一個辦法了，等你的人族真身隕落，再離開輪回圣界，進入混源虛空。前提是，你能擋得住青霄殿的使者，不被他們帶出去，青霄殿律令——輪回圣界內不得有界尊駐留。”

“小輩，你得抓緊修煉啊！”

這算什么辦法……顧修云暗自腹誹。

他已經是界尊了，青霄殿使者隨時都會降臨，以他的實力，也許擋得住第一位使者，可若出現更厲害的人物，還能活嗎？

出去是死，不出去也是死，自殞也是死。

哪有什么活路？

“前輩，您既然開口了，肯定還有別的辦法。”顧修云硬著頭皮說道。

“你該不會是想讓我出面，替你給青霄殿求情吧？”青年搖頭失笑，“貧道自遁世以后，很多年沒有出去了，更不會幫你求情，死了這條心。”

“不過嘛！”

“看在你幫了我兩個小忙的份上，我可以讓你多活一些時日，”青年指著遠處的果樹，“你之前吞下的果子，可以暫時隔絕意志感應，躲避混源虛空的探查，但只能維持百萬年。”

“想活命，就多采幾顆，撐到其中一具分身可以承受心神意志，或者……殺了另一具分身，你就能真正活下來。”

話音落下，白發青年消失無蹤。

“殺了另一具分身？”顧修云眼中閃過茫然。

如果是之前的白空澤，他肯定沒有任何猶豫，可如今這具身體是由自己掌控，毀掉人族真身，就等于舍棄往日的一切。

難道他真的要像彭祖那樣，為了活命，拋棄一切？

正思索間，銀鈴般的聲音響起，兩名侍女不知何時出現在涼亭外，“老爺跟你開玩笑呢！”

“如果你真的為了活命，毀了自己的分身，老爺又何必浪費這么多果子救你性命？想要對抗至高規則，其實很簡單，只要在果子失效之前將其中一門大道推升至無量境，就能抵擋混源虛空的壓制。”

“太一仙帝就領悟了兩種大道，除了自身的因果大道，還有萬法道，據說離圓滿層次已經不遠了。”

說著，兩名侍女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