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輩,嘗嘗老夫剛創(chuàng)出的萬蟲噬骨,化血氣為蟲,形成百結金絲陣,陣法每運轉一次,無數(shù)飛蟲沿著你的骨髓爬過去,又癢又痛,但你卻觸摸不到,這種滋味,一定很享受!
血袍老者掌心翻轉,無數(shù)絲線凝聚成血色飛蟲,融入顧修云的體內。
“老不死的,你祖宗我肚子餓得很,正好來幾只飛蟲嘗嘗鮮——啊!”顧修云的臉孔早已扭曲的不成人形。
六十年了!
足足六十年,赤鱗老祖一次次的折磨,每一天都像是在地獄中輪回,刀山油鍋算什么,顧修云經(jīng)歷的痛苦,任何一種都比烈火焚身痛苦百倍、千倍。
數(shù)十年來,他不知罵出了多少次。
身體每一處都被封禁,無力反抗,連思考的心力都沒有,只剩下瘋癲與發(fā)狂。
如果不是經(jīng)歷過因果業(yè)力折磨,心神意志遠比同輩強的多,此刻的顧修云,恐怕早已經(jīng)心神崩潰,成為行尸走肉。
命運規(guī)則又如何,面對極致的痛苦,任何道法都失去了意義。
煉意境,堪稱上四境中最難的一步,有些人,短短百萬年便跨了過去,有些人,卻要花上幾個道年乃至幾十個道年。
一個道年,就是十二萬九千六百個紀元……169億年。
甚至有很多人,一輩子都跨不過去。
因為越往后,心神意志的提升越來越慢,觀讀典籍、生死廝殺、感悟人間都沒有效果,只剩下最后一種辦法:極致的痛苦。
有幾個人,能在體會到無盡痛苦之后,還能繼續(xù)嘗試?
太少太少了。
相比之下,生靈規(guī)則的感悟反而容易得多,能成為界尊,幾乎都可以將規(guī)則修煉到圓滿,最多是時間問題。
而意志磨煉,需要漫長歲月的痛苦折磨,不是一天兩天,是以年為單位……
“罵吧,繼續(xù)罵吧!
“罵的越多,說明你的心神意志越弱,總有一天,你會徹底崩潰!
“兩萬四千年……這才六十年而已,你越痛苦,老夫越開心!
赤鱗老祖歇斯底里的狂笑,掌心血氣化作無窮無盡的蟻蟲,鉆入顧修云體內。
萬丈空間內,只剩下瘋魔般的嘶吼。
……
黑鎖山。
白空澤盤膝端坐,臉色蒼白無血。
每過去一天,殺戮玄妙對心神意志的浸染便嚴重一分,他甚至有種感覺,當有一天,殺戮玄妙徹底浸染整個心神的時候,便再也不是自己。
“那時的我,會變成戮煉天君的傀儡?還是一個魔頭?”
“也許兼而有之!
顧修云搖頭低笑。
千算萬算,卻沒算到人族真身離開輪回圣界,會讓白空澤陷入這種困境。
說到底,他還是低估了戮煉天君的力量,也低估了輪回圣界對天機因果的影響。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戮煉天君禍亂人間,真到了撐不住的那一天……”
顧修云勉強站起身子,走出宮殿。
東炎、龍央兩位真尊正在殿外修行。
“前輩,我恐怕?lián)尾涣藥滋炝耍 ?br>
顧修云低聲喘息,僅僅走出宮殿,便讓他損耗了小半力量。
并不是白空澤太虛弱,而是因為他要時刻壓制殺戮玄妙的沖擊,心神意志乃至所有能動用的力量,全部在抵擋殺戮之氣。
這種情況下,走路也變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這么快?你不是說還能撐上幾十年嗎?”龍央眉頭緊鎖。
“可能是因為去了一次摩羅界域,動用了太多力量,殺戮玄妙對心神意志的浸染更嚴重了,”顧修云微微搖頭,“七品巔峰玄妙,對我的影響實在太大,又有戮煉天君的血色印記在暗中發(fā)力,我有種感覺,快則七天,慢則三月,就會被殺戮玄妙徹底控制!
“七天?”
東炎、龍央面露震驚。
“惜命小友,你準備怎么做?”東炎真尊問道。
“在我被徹底控制之前,我會毀了這具肉身包括神魂,至于曾經(jīng)對兩位前輩立下的誓言——”
顧修云深吸一口氣,將魔鱗飛蟲送到龍央真尊面前,“稍后,我會獨自前往黑鎖空間,將自己封禁!
“以兩位前輩的實力,想要成為黑鎖山弟子,幾乎不可能,但有一個人……也許可以做到!
“她叫顧月,也是八目神教的弟子!
“前輩,請你們將魔鱗飛蟲交給她,并告訴她,不要輕易融合風雷本源。每隔四萬年,萬法源界都會開啟一次,以她的天資悟性,有兩位前輩指點,再加上源界內的機緣,應該能成功。”
龍央真尊接過鱗片,眉頭緊皺,“真的沒有希望了嗎?”
“除非人族真身歸來。”
顧修云搖頭一笑,“二位覺得可能嗎?短短幾年,晚輩即使有天縱之資,也不可能成為界尊,更別說打破輪回圣界的壁壘,重返此界。”
“何況,人族真身是死是活,我都無法確定。”
他轉身走向宮殿,留下最后一句話:
“東炎前輩、龍央前輩,如果我沒能在殺戮玄妙徹底浸染之前自殺,逃出了宮殿,請二位不要留手!
……
紫陽別院。
“啊……”
一聲聲痛苦的嘶吼,顧修云雙目赤紅,整個心神近乎崩潰。
太痛苦了!
每一刻都在被折磨,一天、兩天、三天……五年、十年……時至今日,已經(jīng)過去一百八十年。
極致的痛苦,瘋狂的折磨,已經(jīng)讓他漸漸失去人類的心性。
顧修云的神情、模樣,都變得跟野獸一般。
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
“快了,快了,老夫很快就能徹底掌控你,命運修行者又如何?凝神境中期又怎樣?鎖神噬心訣面前,也只是個野獸罷了!”
“相比坤字簽,還是老夫更高一籌!
血袍老者嘴角滿是冷笑。
按照坤字簽的推演,找到顧修云之后,先是用蠻力鎮(zhèn)壓,然后以性命相威脅,再許以好處。
二十枚界尊級道符,就能讓對方心甘情愿的送出乾字簽。
但他不愿意。
一個小輩而已,何必自降身份?
直接抹去心神,煉成傀儡,連界尊級道符都省了。
“坤字簽的推演只是一種未來的可能,二十枚界尊級道符,他也配?”
血袍老祖面露冷笑,“更何況養(yǎng)虎為患,此人已經(jīng)領悟命運規(guī)則,萬一哪天跟老夫作對,豈不是麻煩大了!”
“直接弄死,一了百了!
說話間,無數(shù)血色鋼針扎入顧修云的臟腑七竅。
鎖神噬心訣的封禁下,心神意志、靈魂魂念跟肉身融為一體,一者痛,三者俱痛,而且這種痛苦增強了百倍。
一天兩天倒也罷了……持續(xù)了一百八十年,其中痛苦,已經(jīng)遠遠超出世人的想象。
“撐住……不能死……我經(jīng)歷了多少磨難,才終于擺脫天地桎梏,長生逍遙……絕不能死在這里!
“不,不對,赤鱗老鬼不想殺我,他想控制我,讓我心神崩潰,變成傀儡。”
顧修云心中堅持著最后一絲執(zhí)念。
對長生的渴望,對自由的渴望,對世間美好的渴望……還有一份,對赤鱗老祖的滔天怨恨。
他從來沒有像今日這般恨過一個人。
哪怕是天機祖師,也只是立場的對抗,并沒有太多怨恨。
而對于赤鱗老祖……顧修云恨不得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將自己所受的折磨一遍又一遍的償還回去。
因為……真的太痛苦了。
“堅持住……堅持住……”
無盡的痛苦中,過往記憶變得無比清晰,每一個景象,每一個畫面都映入心神。
“丫頭……言姑娘……母親……我真的快堅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