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名抄著酒瓶子的醉漢,本來瞇眼看著程然,忽然眼睛就瞪大了。
程然也怔住了。
眼前這位光膀子的醉漢,依稀有些眼熟,就是現在腦子有點亂,一下子想不起在哪兒見過了。
“真的是你啊!”醉漢連忙扔掉酒瓶子,拉住程然的手,激動的說道:“你小子不記得我了?我陳珂啊!”
陳珂?
程然忽然一下子想起了眼前這位看上去得有三十多歲的男子。
陳珂,是他大學的一個同學,就住隔壁寢室,當初算是林昌繹的一名小跟班。因為跟程然他們這些老實人不是一路人,所以,倒是很少有交集。
陳珂是外省人,大學畢業之后,就回老家了,可能因為家境貧寒,從來沒參加過同學聚會,而且似乎后來也跟同學們都斷了聯系。
只是程然萬萬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陳珂。
“這么巧?”他驚訝道。
其他幾人一看陳珂認識,不由的也都收起手中的“武器”,打著酒嗝哈哈道:“原來是朋友,那什么……來來來,一起喝點!”
本來程然是想拒絕的,可腦袋里的事,就像一根根縱橫交錯的樹藤,瘋狂生長,要把他腦袋撐爆了一樣。
與其這樣,不如……
不如一醉解千愁!
“好!”
他摟著陳珂的膀子,陳珂也把手搭在他的肩上,于是,這對曾經上學就沒什么交集的老同學,勾肩搭背的走回簡易桌,抄起廉價的啤酒,就著廉價的咸菜與花生米,開干了。
也就在這時,面對眼前這么一群醉漢,程然忽然升起一股英雄莫問前程的豪情。
什么繁雜什么紛亂,全都拋在腦后,與他們頻頻碰杯。
這,讓他忽然找到了大學時,幾個要好的同學聚一起談論邵婷婷時的感覺。
酒,是好東西。
它有的時候,真的能解除你當時的困擾。
尤其心事繁重的時候,也往往是最容易喝醉的時候。
……
第二天清晨。
也就是距離佟月約定的時間,最后兩天。
當一縷陽光,穿透淡藍色窗簾,肆無忌憚的揮灑在程然身上時,他的眼前閃過一片明光。
光亮,讓他從醉酒中清醒過來。
慢慢張開眼,用手遮了遮刺眼的陽光,程然忽然發現自己身子很軟,口也很干。
放眼望去,發現是在船艙一個很簡陋的房間里,房間有兩張床,另一張,被一道布簾子遮住。
房間里極其雜亂。
恍惚間,程然想起昨晚的事情。
伸手拍了拍還有些隱隱作痛的額頭,這才從床上爬起來。
“哇……”
忽然,一聲嬰兒的啼哭聲,從另一張隔著布簾的床上傳來。
程然頓時一怔。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悄悄走過去,伸出兩根手指,把那棗色布簾慢慢挑開。
眼前的一切,把他驚呆了。
只見布簾內的床上,一名女子背對他,盤膝坐在床上,她的懷里還抱著一名啼哭的嬰兒,女子此刻正掀起自己的上衣,給孩子喂奶。
看到這一幕,程然本能的連忙松開挑起布簾的手指,向后退了一步。
“咔叱!”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東西,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
“誰?”
布簾內的女子驚聲尖叫。
破開布簾,就看到一臉尷尬的程然。
“呃……您好!”程然慌亂的跟女人打了個招呼。
女人膚色暗黃,頭發像是幾天沒洗過一樣,十分蓬松散亂,看上去二十七八歲的樣子,身材還算苗頭,只是相貌很一般。
看到是程然,女人就猛的松了口氣,也微微一笑,說:“是大珂的同學程然吧?”
程然再次笑了笑,問:“嫂子?”
女人也微笑點頭,臉上還略帶一絲嬌羞:“昨晚你們都喝多了。”
程然詫異的問道:“陳珂呢?”
女人說:“去工作了。”
工作?
程然微微皺眉。
來到甲板上,就看到一群人在收網。
這些人都穿著工作服跟雨鞋,而貨倉后面的甲板上,早已堆了很多各種各樣的魚。
一股腥味撲面而來。
見到陳珂的時候,他正在魚堆里做著分揀工作。
“就是不太體面,不過這玩意掙錢多啊。”看到程然,陳珂一邊忙碌著,一邊對他笑著說:“我現在跟船出海,一個月能掙三萬塊錢呢。”
程然就掏出一根煙,點燃后遞給忙碌的陳珂,問;“怎么把老婆孩子都帶來了?”
陳珂嘆了口氣說:“嗐,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既然他都這么說了,程然也不好再問什么,也抽出根煙來給自己點燃,并深深吸了一口。
陳珂當初雖然是跟林昌繹混的,可不像林昌繹。這么多年過去了,見到老同學,還是很激動很高興的。
“怎么樣,你現在干什么呢?怎么會出現在船上?上金島了?”陳珂接過煙后,就摘掉橡膠手套,走出魚堆,像是要放下歇。
程然點頭,壓低聲音說:“嗯,金島上轉了轉,看你們船要回來,就偷偷……”
陳珂拍了拍程然的肩膀:“兄弟,聽我的,別去那種地方了,那種地方根本掙不到錢的,很多人不知道,最終把自己都搭進去了。”
程然默默點頭。
陳珂又笑了笑說:“其實我知道,你家條件也不好,這樣……這樣,以后你跟我混,我去跟老板商量一下,在這船上工作,我至少保你一個月能掙兩萬塊。”
程然微微一怔。
使勁咗了一口煙,陳珂把煙扔進海里,重新又戴上手套,繼續做他的分揀工作,還一邊說道:“嘿嘿,程然,你別看不起這份工作,我跟你實話說,咱們這些同學里,現在估計也就我最能掙錢了,你也別覺得我是吹牛,就算他林昌繹……”
“咦,你是不是跟林昌繹有什么過節?”
程然敷衍道:“嗯,上學的時候,有點。”
“嗐,上學的事就不提了,這么多年都過去了。”陳珂擺了擺手,說:“說起上學的時候,林昌繹家很有錢吧?哈哈,現在也沒落了,前一陣子還打電話找我借錢呢,說都吃不上飯了。”
“你借了嗎?”程然下意識的問道。
林昌繹家的公司,是被程然一手毀掉的,原因就是他這人太壞,在白槿兮中毒的期間,差點把她氣死。
“借了啊,都是同學嘛,而且上學的時候,人家對咱也不錯,經常請咱吃山珍海味。”陳珂說著說著,語氣就降低了幾分:“嗐,也不知道這小子經歷了什么。”
“所以說,這人啊,靠天靠地靠父母,都不如靠自己。”
“我借給他五萬塊,就用微信轉賬轉過去的,哥們現在能掙錢,不在乎那點手續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