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然被人們拉開以后，拳頭上全是血，不過眼中閃爍的紅芒不見了。

他沒有去看柴少的傷勢，沒有在意任何人，而是轉身就向外走去。

沒人去攔程然，所有的人都圍著柴少，都在關心他的傷勢。

江飄飄驚呆了。

她親眼看著程然面無表情的上臺，面無表情的打人，又面無表情的從她身邊經過，最后面無表情的離開酒吧。

她足足怔在原地，呆了十秒鐘。

江飄飄忽然意識到，程然心里肯定有事，而且還是無法化解的大事。

有那么一剎那，她的心，動了一下。她突然莫名其妙的就特別特別想要去了解這個男人。

“喂，那個……”

醒過神來，慌忙追出去后，江飄飄才想到，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為止，她都沒問過程然的名字。

程然沒理會江飄飄，他低頭前行，只感覺渾身發冷。

路上的行人，看到他一只手還在滴血，都紛紛躲讓。

江飄飄卻追了上去。

“喂，你……你沒事吧？”她問。

程然木然說道：“你現在離我越遠越好，我怕傷到你。”

江飄飄就很不理解了，她錯愕的看向程然，眨著眼睛問：“你會打我嗎？”

程然腳步沒停，也沒看她。

江飄飄就再次一路小跑的跟著他，說：“不管怎樣，咱們都是相識一場，我覺得吧，如果你有難處真的可以跟我講，說不定我真能幫到你呢。”

“而且你也不用嚇我，我跟你說，我可認識你們辛陽市的程然，諒你也不敢傷我。”

認識程然？

程然不否認，他們倆雖然不是很熟，但終歸也算認識。

他搖頭，邊走邊說：“你幫不了我，而且，如果你繼續跟著我，真的可能會被我傷到！”

江飄飄執拗的搖頭，還是緊跟著程然說：“我不信，你知道，姐們兒我好歹是個明星，無論人脈還是錢財都比一般人多，我還真不信這個世上能有什么東西是錢解決不了的。”

“再說了，你要不打我，怎么可能傷的了我？”

這一次。

程然停住了腳步。

江飄飄差點沒撞在程然身上，也連忙站住。

程然轉過身，認真的看著她說：“你，真的幫不了我。”

“我不信！”她倔強的搖頭。

于是。

程然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

江飄飄見程然鉆進車里，還以為程然要甩開她，那股子說不上來的犟勁也上了頭，急忙拉開車門，自己也鉆了進去。

可進去后，她就后悔了。

“辛陽市陵園公墓。”程然對出租車司機說。

出租車司機詫異的看了眼程然，下意識咽了口口水，不過也沒多說什么，把車向陵園公墓駛去。

而江飄飄心里就開始發毛：“喂，大晚上，你去陵園公墓干什么？”

程然沒說。

江飄飄就愈發的害怕，她忽然開始后悔自己上了程然的車。

很快。

車子到了陵園公墓，程然付了錢，從車里下來，江飄飄也怯生生的走向車，看著漆黑的陵園，看著四處在晚上變得很可怕的松柏樹，心里更加發毛了，就連小腿都忍不住的抖動。

等他們下車后，出租車司機一腳油門下去，車子“嗷”的發出一聲尖銳嘶鳴，沖進無盡的夜色中，跑了！

那一聲嘶鳴，嚇的江飄飄猛的打了個冷顫。

程然抓住江飄飄白嫩的手腕，硬是給她拉進公墓園，拉到自己老媽的墓前。

江飄飄急道：“你松開我，我……我要回家！”

她都快嚇哭了。

程然松開她，指著老媽的墓碑說：“你不是不信嗎？你不是說你能幫我嗎？這是我媽，前兩天剛走的，既然你能幫我，那幫幫我，讓我媽回來行嗎？”

江飄飄怔住了。

程然用事實糾結了她的人生觀，用事實告訴她，錢，真的不是萬能的，有些東西，即便你再有錢，也買不來。

程然不再理會江飄飄，而是“噗通！”一聲，跪在老媽墓前，腦袋磕在墓碑上，瞬間就出了血。

他沒說話，但肩膀卻在瑟瑟發抖。

江飄飄傻眼了，她第一次意識到，這個世界上，有種傷情，比起男歡女愛的不完美，更加令人渾身無力。

她遇見程然的時候，程然與一名中年男子，每人手里都持著一把刀，跟一群拿刀的壞人廝殺。

“第二次見他”，他又發瘋一樣，把一名省撒打冠軍打到求饒，甚至沒了意識。

這兩次事情，他都沒皺一下眉頭，不能不說，算是一條漢子。

可就這樣的一條漢子，此刻的背影，卻顯得那么悲傷與無助。

江飄飄這時，也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媽媽。

她不害怕了。

蹲在程然身后，對他輕聲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

話還沒說完，程然忽然一轉身，撲進江飄飄懷里，把江飄飄嚇了一跳。

然后緊接著……

“啊！”

程然在她懷里，發出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像是在悲傷的怒吼，又像是在無力的掙扎。

他哭了，哭的撕心裂肺，哭的昏天暗地。

江飄飄完全怔住了，但慢慢的，她的心也跟著抽搐起來，所以，她沒推開程然，而是伸出一只纖纖玉手，去輕撫程然的后背。

程然哭了很久很久……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當著一個外人哭，或許是不想讓白槿兮擔心，或許是不想讓關心他的人擔心，所以，就找到江飄飄這個跟他沒有半毛錢關系的人來發泄。

是的，他需要一個人陪著才能發泄出來，但卻不希望陪著他的這個人，跟他一起難過傷心。

或許，江飄飄，就是最好的人選吧。

也不知道程然哭了多久，這時的他們都沒了時間概念，然后漸漸的，他就在她懷里睡著了。

這些天，程然真的太累太累了……

江飄飄似乎察覺到這個男人身心的疲憊，所以也不忍心叫醒他，就這樣，讓他抱著自己的腰肢，枕著自己的大腿，呼呼大睡。

到了深夜，風開始變涼，凍的江飄飄有點瑟瑟發抖。

但，她卻仍舊沒有叫醒程然。

不知什么時候，一個聲音從黑暗中傳進她的耳朵里。

“姑娘，謝謝你！”

“如果他再不哭出來，后果難以想象，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