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和趕到梨香閣比以往晚了許多,到的時候江雨正在指揮著身邊人擺菜,嘴里說個不停,成和笑,倒有幾分管家婆的模樣。
“雨兒,餓了吧。等朕換下朝服就來陪你。”
江雨聞言便起身準備跟上成和,倒是成和大步上前把她按回了凳子,“乖乖等朕,這么多奴才呢,不用你伺候。”
江雨攀上成和的大手,“那皇上快些,不然您愛喝的百合蓮子粥就要涼了。”
成和進了寢殿由安國忠等人更衣換上常服,摸上腰帶時,想到昨晚江雨在燈光下刺繡的模樣,心中升起一片柔情,“安國忠,告訴總務府,讓織衣局再縫制腰帶時就按這個樣子來,要一模一樣。”
安國忠應下,幫成和戴上玉佩和香囊,“皇上這條腰帶甚是精美,還是從未見過的花紋呢,紫氣東來,二龍戲珠,倒不似從前那般死板,有了幾分閑趣,很適合皇上這身兒衣服。”
“你倒是會說,不過,景貴嬪的手藝和心思的確不錯。”
安國忠微愣,倒是沒想到是景貴嬪所繡,不過很快他就反應過來,“娘娘心系皇上,做出來的東西自然是極好的。”
成和朗聲笑道,大步朝外走去,“你這話朕愛聽,賞。”
江雨親自夾了個芝麻丸子放到成和碗里,“皇上,近來是發生什么事了嗎?我看您臉色不太好,比之前要忙許多。”
在成和心中,早就認為江雨內心單純,不諳世事,如果不是過于明顯,他根本不會覺得江雨是想要探聽什么。
“南方突發水患,雖然已經及時壓制住了,但依然有許多災民,地方糧倉大多也都被沖毀,這些日子朕一直忙著部署,主要是派哪位大臣下南方遲遲做不出決定,不過還好,現在已經都安排好了,無需多少時日,事情便可解決。”
江雨咽下一口暖湯,“皇上為何會做不出決定呢?從前出現災情讓誰去還讓誰去不就好了嗎?”
果然還是單純,成和寵溺的刮了刮江雨的鼻尖,看著她嘟嘴疑惑的模樣,難得在后宮中多說了幾句朝政,“從前都是皇后的兄長大理寺卿孫文博,今年朕本來也打算派他去,可他春日時犯過錯,本就被許多人盯著,前些日子又被都察院左右副都御使,內閣大學士等人一起彈劾,說孫文博從前外出處理災患時中飽私囊,貪污納垢,雖說證據還不足,可畢竟都是德高望重之人所彈劾,目前還在調查之中。”
“那最后皇上派了誰過去?”
“是太子推舉的一個人,大理寺少卿任燁華,上一任少卿因病歸鄉,他任命不過半月,和李文博行事作風又極為不同,太子力保,朕不愿打擊太子的信心,便準了,今日早朝傳來消息,不過一夜,任燁華已經安撫下了暴民,朕倒是安心了。”
江雨皺眉,臉色郁悶,“臣妾今日才知道原來皇上每日都這么辛苦,要為這么多事煩心,我就只能聽懂一點點。”
“朕是一國之君,自然要背負許多,”成和露出笑來,摸摸江雨的腦袋,“可是雨兒不一樣,雨兒只要乖乖陪在朕身邊就行了。”
“嗯,我會的。”
“乖。”
成河走后,江雨到后院里散步,是不是擺弄著一盆盆的菊花和石榴花,這心總是安穩不下來,“秋葉,我總覺得太子有哪些地方不對,你不覺得一個十歲的男孩有些過于聰明了嗎?”
“娘娘是說舉薦任大人一事?”
“你也聽皇上說了,這任燁華并非是無才之人,相反十分有能力,本宮不相信這是太子隨便看中的,或許是蓄謀已久。”
“娘娘,也許是那位明衛出的主意,他不是太子少傅嗎?”
暫時只能這樣解釋,“或許吧。”
回到書房時,斯耳從暗處出來,“風氏姐妹二人回去之后都屏退左右,把一個盒子藏了起來。”
“看清楚放哪里了嗎?”
“看清楚了。”
“那就好,接下來該怎么做你們應該知道,不過要過一段時間再有所行動,未弄清楚之前,本宮還是不要扯上嫌疑為妙。”
“是。”
劉嬤嬤幫江雨鋪好宣紙,“那娘娘我們是否還要去若瀾殿?”
“去,為何不去,平白惹人嫌疑么?”
劉嬤嬤了悟,“娘娘清明。”
“下去吧。”
書房里僅剩下江雨一人,她坐下后提筆卻是遲遲不落,因為她不知道該寫什么亦或者要畫什么,頹喪的感覺令她手酸,將毛筆重新放回去,又覺得難受,拿出來橫放到桌子上,看著剛剛蘸上的墨水低落在書桌上,洇出一團濃黑,她心情莫名愉悅起來,提筆落畫。
是久違的酣暢感,江雨屏息凝神將自己困在自我的思緒中,筆下行云流水,絲毫不亂,最后勾發帶尾邊,她猛一抬筆,看著眼前未著任何色彩的毛筆畫,漸漸平靜下來,眼中剛剛的光芒也歸于沉寂,依舊是那個冷靜無波的江雨。
這一次她將毛筆放到該在的位置,伸手撫摸畫卷,很快又起身點起一盞油燈,將那幅畫拿起來,平靜地朝火苗送去一角。
窗戶突然被風吹開,猝不及防吹滅那束熱烈燃燒的火苗,江雨輕輕皺眉,正欲重新點燃,斯耳從暗處跳出單膝跪在眼前,“娘娘好不容易作的畫,燒掉實在太可惜了,不如賞給卑職。”
江雨一動不動的盯著斯耳,就在斯耳以為馬上就要被斥責生出冷汗之時,江雨卻只是淡淡把話遞過來,“拿上下去吧。”
斯耳慌忙接過,“謝娘娘。”
午睡過后,江雨帶人去了若瀾殿,坐了小半個時辰,風氏姐妹雖然靦腆,卻不是愚笨的,雙方明面上聊得還算愉快,江雨留下許多東西,便沒有再多留。
“娘娘,咱們今日賞給風氏姐妹的東西都要比上皇后和賢妃賞的了,這樣做會不會有些不妥。”
“秋葉,從前我們低調,是因為地位不穩,如今已不是從前,寵妃就得猖狂,要不動聲色的猖狂。”
“那日后奴婢們可有需要注意的?”
“和從前一樣便好,等到了妃位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