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的談話不了了之,可隨著日子一天天過,江雨心卻是久久不得寧靜。
江落太過敏感又對自己過于了解,他不想做的事,哪怕是自己也沒辦法勸說得動。
成和依舊寵愛自己,可這份寵愛到底來的不安穩(wěn),或許有一天,突然就消散地無影無蹤了,身邊的敵人還沒有一個倒下,單憑自己的力量,要達到想要的目的,自然是可能的,可這其中花費的時間過于漫長。
江雨不想花費十年八年對著成和這張偽善的臉小心翼翼的經營自己的籌謀。
該怎么辦呢?
茫然的推開窗戶,江雨站在二樓窗前,著一身淡綠色衣衫,沖淡了少女的嬌艷明媚,反而多了幾分才女的超脫之氣。
可江雨心中藏事,眉宇間攜帶一縷愁緒,倒讓身后的秋葉秋霜顧不上欣賞主子的美麗,二人對視一眼,還是秋葉上前輕輕喚道:“小主。”
江雨并不回話,微微抬頭看向遠處,卻是看見空中飄著的兩個風箏,看不清具體是什么樣子,本也不算什么事兒,江雨卻是莫名其妙的不爽。
正巧小路子推門走進來,江雨也不回頭有些冷的問道:“誰在放風箏?”
小路子為人圓滑,又有幾分小聰明,在江雨明里暗里的示意以及調教下,早就在宮里打通了好多門道,聞言立即便能報上來:“回小主話,是清涼殿大皇子和長公主在玩。”
成和教養(yǎng)子女并非嚴厲到不允許他們有娛樂活動,即使是宮中尊貴的皇子公主,也是需要玩樂放松的,同樣的,他們也需要并渴求父母的陪伴。
“皇上在嗎?”
“皇上在清涼殿用的午膳,到現在也沒出來。”
“皇上最近很愛去賢妃那兒,從前皇上便這般疼愛大皇子和公主么?”
小路子上前兩步,“奴才打聽到,皇上本欲召漠北大將軍回城,但左右兩蠻蠢蠢欲動,皇上便讓其繼續(xù)留守,前些日子左右兩蠻夜襲邊關,漠北將軍成功將其戰(zhàn)敗,怕是這個原因。”
后面的話,小路子沒說,可是秋葉秋霜明白,江雨更是明白。
李家軍功赫赫,如今漠北邊境不穩(wěn),朝中根本找不出第二個人替代李家守衛(wèi)邊疆,或許從前是有的,那便是自己外祖沈家,可是早已被成和親手扼殺,眼下武將之中李家一人獨大,在江雨看來,無非是成和咎由自取。
若說江雨現在是什么心情,那必定是極其不甘以及憤恨的,多日來的煩悶在此刻催促著她下定遲遲不肯下的決心。
揮退屋里的其他人,江雨一人將視線轉到院子門邊,江落堅挺又卑微的背影在烈日下巍峨不動,即使明明知道自己對江落已有了不可訴說的情愫,江雨依舊決定狠心的將他拉下水。
是他親口說的。
江落,本就是因自己而存在。
決心已下,接下來就是要想出一個辦法讓江落心甘情愿的下水,江雨嘴角微彎,既然你執(zhí)著于情意,那我便賜予你這份情意,兩個人做個伴,也是極好的。
......
成和背著手從清涼殿里走出來,身后是跪著的大小奴才,天子威儀讓他們都不敢抬頭,只能看著眼角的那一抹明黃漸漸消失。
石子路貫穿整個山莊,彎彎曲曲看不到盡頭,雖已至黃昏,夏日的悶熱絲沒有減弱,墻角的花草卻是借著那一處陰涼不見絲毫萎靡。
“朕記得江貴姬手腕處常帶著一串佛珠。”
“奴才依稀見到過。”
安國忠身為奴才,定然不會時常盯著主子,可成和卻是清楚的,和江雨閑坐時,常常見她把玩,定是極喜愛的。
近日因李家去竹苑不似以往勤了,小姑娘定是又要不開心了。
“把朕前年得的那串松香玉佛珠賜給江貴姬。”
江雨剛用完晚膳,賞便送到了,安國忠?guī)е擞H自過來的,江雨也樂的給他個面子,“秋葉,賜茶。”
“多謝小主,奴才今兒是來替皇上傳話的,皇上說明日來陪小主用晚膳,政務繁忙,或許會較晚,小主若餓了可以先用,另外,皇上特意囑咐奴才把這串松香玉佛珠拿來向小主討賞。”
小公公端著托盤走上前,江雨生養(yǎng)在江家,一眼便看出但是這匣子便是千金難求的紅松木,示意秋葉上前把盒子打開。
一串晶瑩剔透,泛露紅光的佛珠靜靜躺在其中,江雨輕輕從中拿起,挨得近了,便能聞到那股似有若無的松香氣,是頂尖的極品。
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江雨緩緩撫摸著佛珠,抬頭對安國忠點頭道:“幫我告訴皇上,臣妾很喜歡。”
“小主喜歡就好,奴才告退。”
回了內室,外面也漸漸安靜下來,江雨這才斂起臉上的笑意,將手中剛剛還甚是喜愛的佛珠隨意丟進秋葉端進來的盒子中,“收起來。”
今晚沒有月亮,燭火映襯在窗布,江雨轉動著腕間老舊的褐黃色佛珠,伴隨著吱呀吱呀的開門聲,小路子躬身走了進來,“小主有何吩咐?”
“前些日子,讓你和秋水秋霞辦的事兒怎么樣了?”
“小主放心,奴才和秋水等人已經和丞相那邊取得了聯系,絕對安全,用的都是隱藏已久的老人兒。”
接過秋葉遞過來的信,江雨推給小路子,“把這封信交到兄長手里。”
“奴才明白,小主是否還要查驗那些人的名字身份。”
“不必,那些人是誰只需你和秋水秋霞知道便可,越少人知道便越安全。”
小路子悄悄的離開辦事兒去了,秋霜剪斷燭心,“小主,原本不是打算回宮后才和老爺少爺那邊去的聯系么?”
“情況有變,我需要在回宮之前辦成一件事。”
“可是這樣萬一打草驚蛇?”
“不會。或許之前會,但現在相比一直低調行事的江家,獨攬軍功的李家更令成和忌憚,今日安國忠的話更讓我確信,那串珠子,宮中再找不出第二串,當年太后一心禮佛,都未見皇上將其獻上。”
江雨就是在賭,賭成和對自己已然有了幾分信任。
而且,她一定會贏,也必須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