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跟石重貴約好后,便徑自走回自己的房間內,一路之上心情起伏不定,平素在碧春樓內聽著往來之人談論天下大事,這數天來又從石重貴處得知了不少江湖見聞,少年心性,內心難免對天下英豪心生向往崇拜之意,血氣方剛,一向淡泊而平靜的心境,亦泛起了一點點往四處闖闖之念,但此等念頭大都只能在其繁忙的日常雜務中稍作休息之時,作為腦中的閑想,他亦從來沒有向人提及過這種想法,但想不到的是今天所發生的事,竟倏然間將會大幅改變現時的生活方式,初生之犢的他尚未察覺到跟隨石重貴闖蕩江湖及起兵抗敵所帶來的后果,只感到自己將有幸成為說書先生及石重貴那些故事中的主人翁,以及當中的一些少年英俠,想到這里,剛踏進自己房門的他不由得嘴角微揚,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而當他甫一走進自己的房間之內,對于這個生活了接近廿載,已經非常熟悉的地方,仔細的環顧了一遍,想到自己將要離開這里一段不短的日子,不由得涌起了一陣不舍之感,但轉念一想,很多故事中的英雄豪杰之結果大多是功成身退,歸隱以渡余生,自己當可在幫完石重貴后回來這里,重新當其雜役之職,便于愿足矣,他自小都在碧春樓生活,從不對雜役之職有卑視之感,相反地一向樂于為來往的商旅服務,以能使他們在碧春樓中感到賓至如歸為榮,正出神間,忽覺得懷中重甸甸的甚不好受,一驚之下才想起剛才在大廳之上,于泰然終于還是把那什么“九天玄鐵輪”硬塞了在他的懷中。
小春把那玄鐵輪取出放在桌子之上,只見雖黑黝黝的毫不起眼,但仔細看去卻發現它在燭光的映照下竟泛著少許銀白之光,與一般的純鐵之色截然不同,表面上刻著某些看之不明,看似古體文字的圖案,但小春對于泰然的感覺便頗為厭惡,更不欲收他之物,于是取出了數塊舊布,把那玄鐵輪好好的包裹起來,心中暗暗下了決心,一有機會便會把這東西交還給他。
小春把隨身的衣物執拾后,便往石重貴的房間走去,只見房內燈火通明,即使時已夜深,但明顯室內之人還未入睡,小春正欲叩門之際,石重貴的聲音已在房內向起:“門沒有上鎖的,進來吧!”小春滿心歡喜,心想又可聽到了那些英雄豪俠的故事,但甫一推開房門,小春便面色一沉,只見那個極為討厭的于泰然,不知為何竟與石重貴同坐房中,像是正在談論一些事情,小春與于泰然對望一眼,隨即說道:“石大哥既有客在此,小春遲些再來打擾!”說罷轉身便欲離開,于泰然卻一把沖了上前拉著了他,笑道:“我們早已說完,倒是于某阻著石兄弟與初兄弟了,就此別過!闭f著飄然離開,小春緩緩的關上房門,喃喃自語的道:“這位于先生古古怪怪,真猜不到他在想些什么……”石重貴卻笑道:“大伙兒相聚的日子尚多,你盡可慢慢的弄個明白!毙〈阂惑@,叫道:“石大哥你真的給他就此跟著我們?”
石重貴擺了擺手示意其坐下,小春想到了還要一直與于泰然為晤,面色變得十分難看,但還是坐了下來,石重貴正色道:“我雖一向不信命數卜算之道,但此人的術數之學非比尋常,他因為你的關系肯跟著我們,便可盡用其胸中學問,當此用人之際,于我等所欲行之大事大有幫助,再者,他經常在你身邊打轉,出發點也是為了你好,他剛才便走來跟我商量同行之事,說只想在不打擾的情況下跟著我們,你不見他剛見你進房便溜掉了?”小春想了想的確如此,唯有點了點頭,跟著眼睛一轉,笑道:“石大哥今晚又會說什么故事給我聽了?”
石重貴聽罷卻不言語,一雙冷眼如鷹隼航直視向小春,把他瞧得甚不自在,小春心下惴惴的不知說錯了什么,石重貴忽道:“你真的很想跟那些武林故事中的英雄豪杰一般闖下名堂嗎?”小春又是一驚,心想怎么竟被看穿了心底的思想,石重貴續道:“大凡學武之人,天份故然重要,但后天的出云常要緊,武道高手大多于小時候,人的吸收力最強之時練起,打好了根基,但你不懂武功,年紀亦已遠遠超越了適練時期,憑什么與天下英豪,爭一日之長短?”一番說話把小春說得額上冷汗涔涔而下,給石重貴于先前還想得飄飄然的夢想中一棒轟醒,失望之情溢于面上。
瞧著小春被唬得面色青白的樣子,石重貴只感好笑,溫言道:“你也不用這樣絕望,莫非你已忘記了剛才怎么把一個練武超過廿載,功力已進入超一流高手之境的武學奇才于數招之間,迫得落荒而逃?”指到卻是小春把李碧峰打退之事,小春的面上一片茫然,完全不知道石重貴究竟想怎樣,石重貴徐徐的道:“剛才我已說過,學武之人有分其天賦及后天,若從現在練起,你的后天已可說是太遲,普通人的話終生難與高手相比,但你從未學武,卻能打退李碧峰,足見你的天賦實在珍貴至令人覺得可怕的地步,只是你本身不知道罷了!”說著緩緩的喝了口茶,續道:“你聽過“末那識”嗎?”
小春茫然地搖了搖頭,顯得從未聽過“末那識”這三字,石重貴眉頭一皺,心想怎么碧春樓眾人皆武功高強,而身邊有一塊如此上好美玉,竟能忍耐著不把一身絕學授與小春?但這樣卻正中他的下懷,笑道:“也不要緊,你絲毫不會武功便好,倒省卻我不少麻煩,你過來吧!”說罷指著自己房間內的床,說道:“你先躺在那里!毙〈弘m不知他想怎樣,但知道石重貴不會傷害自己,便如言的躺在床上,石重貴靠近身來,兩指輕輕的按在他的手腕之上,小春只感到石重貴的手指非常冰冷,完全沒有一絲活人的熱氣之感,心中一驚,正欲出言相詢,石重貴已道:“能否感受到你手碗上的一股寒冷之氣?”
即使石重貴不說,小春亦感到一股寒冷之感從他的指上緩緩的滲入了自己的手腕,聞言連忙點了點頭,石重貴微微一笑,說道:“今天時間已不早,明天還要上路,我們玩個游戲便去睡吧!你可按照我現在教你的方法,去把這一道冷氣控制于體內四處游走!苯又惆岩恍┛刂频姆ㄩT教了小春,比若感應那一股冷氣的強弱,于什么時候把其運行至胸口之處,經過身體的什么地方可把它經由肚臍位置搬運到足底之下,小春試著照他的方法搬運冷氣,說也奇怪,起初感覺到甚為寒冷的氣流,在身體來回游走數遍之后,竟變得溫和起來,使小春甚為受用,不自覺地把那一股在身體中如耗子般鉆來鉆去的氣流加速運行,過了片刻,身上的舒泰之感,使小春的眼皮漸重,便欲就此睡去,但想到石重貴與自己正在身邊,又豈能如此無禮的就此入睡,雙目用力猛張,強使自己不致睡去,石重貴見狀微笑道:“若覺得疲累,便去睡吧!”得到石重貴的允許,以及自己本身實在感到十分勞累,小春再也支持不住下雙目一閉,就此沉沉睡去。
由于這晚實在發生很多事情,加之小春全部都有參與的份兒,如此一睡便感十分香甜,到得心中所感而醒來之時,只見房內已沒有了石重貴的蹤影,從窗邊透入的明亮光線看來時間已經不早,小春一驚下連忙沖出房間,但說也奇怪,也不知是否睡得過頭了以致精神飽滿,雙腿上所跨出的步伐便比平常大了,一時控制不了下竟“砰”的一聲撞了在門板之上,由于房間并沒有上鎖,小春這一撞便把房門撞開了的直沖房外,雙腳失去平沖下一滑之下,又是“砰”的一聲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