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著駿馬的趙弘殷父子轉眼間便已抵達保定城外,在城門處辦理好入城手續后,便拖著馬匹步進城內,忽然有一人從后欺近,把趙千鱗一把抱起,趙千鱗大吃一驚,隨即面露喜色,叫道:“大哥!”趙弘殷看見此人,亦喜形于色,口中卻道:“匡濟別胡鬧了!”卻原來是趙千鱗的大哥趙匡濟知道父親及弟弟會于今天回家,大早便在城門外等候他們。只見趙匡濟年紀約二十出頭,與趙弘殷長得極為相似,卻比其父更為高大,顯得份外威武,而相比之下趙千鱗的樣子便雖然比較文秀,且稚氣未消,也是同樣的英氣迫人,看見兩個兒子都長得頗為不凡,趙弘殷便感到十分安慰,剛才于回程中的煩悶及無力感便豁然間如拋到九宵之外。
趙匡濟便極為疼愛這個年紀與自己相隔十載的二弟,劈頭便問:“按照“追影”及“絕塵”的腳程,我預計你們正午便該入城,何以現在才回來,途中發生了什么事嗎?”趙千鱗望了父親一眼,見其并沒有反對的意思,便壓低了聲音,詳細地把剛才在郊野茶棚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趙匡濟,趙匡濟的笑容漸漸地消失了,換來的卻是極之凝重的神色,轉頭便向趙弘殷道:“爹,明知石敬瑭要引契丹兵入關!我們不做點什么嗎?”趙弘殷嘆道:“非是我不欲阻其北上,而是我們一介白丁,手上無兵無糧,如何能與其相斗,再者,單從武功而論,即使我能盡敗其走狗,亦沒有信心能敵得過石敬瑭的“碧月三重樓魔功”,早有流傳石敬瑭師承某些不為人知的萬毒宗陰教,今日得見其行功形態,氣勁陰冷無比,隱隱然透出攝人魔氣,且功力深厚,不愧為掌管千萬兵馬的統領,剛才一來帶著鱗兒,二來人家顯然十分清楚我們的底細,倘若當時不留任何余地的與其破面,你家中的祖母及母親如何是好?”趙弘殷的想法便十分有道理,趙匡濟唯有點頭稱是,不再言語。在說著間三人已回到了趙家位于城中的大宅,雖然趙弘殷已不再被朝廷重用,家道中落,但前朝先王所賜之大宅卻仍然健在。
趙匡濟回到趙府之內,心中卻一直想著剛才父親的說話,他自幼受父親所教導,于華夏與外族之間的關系概念涇渭分明,其生性梗直,練武的天資過人,腦筋卻不比父親及弟弟來得精明,只是想著應該做點什么去阻止石敬瑭等人,是夜在房內展轉反側,竟不能成眠,只感到一陣煩悶,于是坐起身來在床上打坐,運氣于體內行功吐納,開始修練家傳神功赤陽九云龍。其真氣每運轉一個周天,便感到煩悶稍減,略感舒泰之下,更加速了內力的運行,真氣越是在經脈之內游走,便變得越為溫熱,到后來更變得灼熱無比,可是趙匡濟卻完全沒有感到任何不適,反之全身舒泰,到得了第九周天之時,不禁“波!”的一聲從口內吐出了一股真氣,內勁所帶來的空氣震動便把房內的燭光全都震得閃爍不定。
趙匡濟只感到真氣在體內已是充盈至極,剛才的所噴出的便是于不吐不快之下強行涌出,若再強練下去對身體只會有損無益,當下慢慢地收攝心神,緩緩收勁,只覺修為便頗有精進,一輪用功之后,趙匡濟更是全無睡意,于是便站了起來,步出了花園之外。只見一輪明月高高的掛在清澈無云的夜空之上,月面上的紋理清晰可見,卻發現花園之中還有一人正在欣賞今晚的夜色。那人雙手背負,仰天而望,于平凡的打扮中透出威嚴的感覺,而趙匡濟便叫了一聲:“爹。”
趙弘殷回過頭來,微微一笑,說道:“匡濟,在我出外后,你并沒有偷懶的一直勤著練功呀。”原來趙弘殷便知道兒子的心事,便這晚便欲找其開導,那知到了房門之外卻發現兒子正在用功,一絲絲炙熱無比的氣流從房間的門縫窗隙之間滲出,趙弘殷便沒有揚聲的回到花園之外等待兒子,而從趙匡濟完功時那一記真氣震動,趙弘殷便知道其兒子的內力比起自己半年前出門之時大有精進,漸漸步入了另一個境界,就連自己亦要在三十過外才有這成就。可是在贊賞完兒子之后,趙弘殷卻慢慢的收起了笑容,說道:“你知不知道,你的名字我是怎么起的?”
眼見父親嚴肅起來,趙匡濟亦不禁緊張起來,正色地答道:“爹是要我匡扶賢君,濟世為懷。”趙弘殷緩緩點了點頭,續道:“這就是了。你還在煩惱什么?”趙匡濟道:“匡濟就是不明白,大丈夫死則死矣,為何爹要反對我去阻止石敬瑭那狗賊?”趙弘殷勃然大怒,一手便拍在花園內的石桌之上,這一記掌擊乘怒而發,內勁不自控地狂涌而出,“砰”的一聲之下竟把半張石桌轟得粉碎!趙匡濟看見父親如此功力,不禁露出了極為佩服的神色,趙弘殷的神色由極怒,轉為有點失望,卻又帶著慈愛,顯得內心的交錯及變化實在十分之大,只聽他繼續說道:“一心尋死,只懂呈匹夫之勇者,又豈能稱為大丈夫?”趙匡濟一向不擅詞令,卻被如此一問,頓時語塞,趙弘殷更不理他,徑自徐徐說道:“做大事者,當需要有能自量的氣度,你是我第一個兒子,從小天資過人,實乃練武奇材,看你現在剛二十出頭,已有為父的八成功力,前途無可限量,可是現在你武功尚未大成,加上老天待我著實不薄,鱗兒自小便有著絕頂聰明的頭腦,雖然他的武學天份并不及你,但能補你在另一些方面的不足,待他日你倆兄弟羽翼豐足后互相輔助,何愁沒有盡展所長的機會?可是眼看現在的你,只會亂呈武勇,連敵人的實力亦尚未清楚,教為父實在大失所望。”說罷轉身便步出花園,一番說話,便把趙匡濟狠狠罵得無地自容,亦顯露出趙弘殷對他的兩個兒子實在抱有極大的期許。
趙匡濟呆呆的坐在花園之內,性格使然,即使明白父親的用意及對自己的期望,趙匡濟便還是沒法接受得到這種做法。可是忽然之間,內功精湛的他便忽有所感,向著花園內的假山喝道:“是誰鬼鬼崇崇的在趙府內放肆?”忽然一條人影從假山后一閃而出,快疾無比,放眼看去此人便十分之瘦小,趙匡濟也不打話,右腿在地上輕點數次,剛才被趙弘殷轟散在地上的桌子石屑激射而出,看著那人狂轟過去,那人看見石子來勢如此急勁,也是吃了一驚,只見他雙腳輕踏地面,竟在不容間發時一閃而過,正在暗喜之時,卻見趙匡濟竟已在剛才自己身形一窒之時,沖上前來到達自己的身前!
趙匡濟便比那人高出了足足一倍有多,提起臂來一拳從上而下緩緩壓落,內力所到之處便把那人完全的籠罩著,趙匡濟性格雖然梗直,但動起手來卻絕不含糊,那一股極為集中的精神力便可謂出自天授,于動手之間,雙方身體內勁等諸般細微動作變化,均逃不出他的感應,那人內力奇弱,剛才避開石子只是憑著眼光之精準,與及奇妙的步法,若論真實拼斗,便憑他打上多少拳亦不會受傷,當下凝力不發,只以內力牢牢的把那人鎖緊,喝道:“如此功力,竟然也敢到河北保定趙家來撒野?”
那人不慌不忙,揮出手來一拳便向著趙匡濟的拳打了過去,趙匡濟吃了一驚,心想怎么此人如此功力,竟也出手硬拼?自己此拳若果真的與其拼上,那人肯定會即時全身經脈爆裂,吐血身亡,趙匡濟口硬心慈,一轉念間已收起了九成功力,只求一拳把那人打暈,再交給父親發落。可是就在兩人雙拳一觸之時,趙匡濟面色一變,只感到對方拳上所傳來的內勁,與自己所感應到的便有著天淵之別。
在剎那間的相觸之下,趙匡濟已感到對方經脈中便含有極強的內勁,這一收勁之下眼看便要吃大虧,可是當兩人的雙拳真的拼上之時,“啪”的一聲之下,那人竟被趙匡濟的內勁震開,可是他便正是在等待這內勁相碰的一刻,趙匡濟的內力一松之時,右足在地上一點,已乘著這空隙時間向后跳開,逃離了趙匡濟的內勁所籠罩的范圍之外,這一著便大出趙匡濟意料之外,要掌握此等內力一松的時機,及準確估計到背后眼睛所看不到的退路,再加上趙匡濟若不收勁便要硬拼的膽量,那人的功力雖強弱未定,反應及戰法方面卻肯定是一等一高手的料子,只見他雙腳急錯,踏著奇怪的腳步,如一度涼風般,在一剎那間已閃到了趙匡濟兩丈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