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時還沒走，還在玉蘭苑說大夫人肚子里孩子的事。

　　一名下人慌慌張張的跑到玉蘭苑門口，急促的跟福壽說了幾句。

　　福壽變了臉色，走進(jìn)院中，“世子，世子妃，不好了，大夫人出事了！”

　　顧雅箬聲音發(fā)沉，“怎么回事？”

　　“說是大夫人見紅了。”

　　顧雅箬騰下站起來，吩咐閆時，“跟我過去！”

　　說完，往外走，閆時背著藥箱跟在后面。

　　厲飛坐著沒動，這種場合不適合他去。

　　還沒到大夫人院子里，便聽到她凄厲的慘叫聲，顧雅箬和閆時加快腳步，進(jìn)了屋，看大夫人躺在床上，不停的喊著，身下的血跡順著床單流下來，滴落在地上。

　　顧雅箬臉色變了變，大步過去。

　　厲王妃已經(jīng)完全傻了，這一切不過是瞬間的事，她不明白怎么突然會這樣了。

　　“母妃。”

　　顧雅箬挽住她的胳膊，把她往后拖了一步，讓閆時好能給大夫人看看。

　　閆時連連吸氣，這種情況，他恐怕也無能無力了，但還是上前一步，便蹲下身體給大夫人把脈，邊吩咐，“趕快去宮中請醫(yī)女過來，耽擱久了，大人孩子都不保。”

　　顧雅箬揚(yáng)聲吩咐了下去，福來拿著王府令牌去了宮中。

　　閆時又讓備了生產(chǎn)用的東西，這才專心給大夫人把脈。

　　大夫人疼得不斷的喊叫，身下的血也流的更快。

　　閆時滿臉是汗的站起來，不敢隱瞞，“情況很不好。”

　　“你盡全力去救，需要我們做什么只管吩咐。”

　　顧雅箬沉聲道。

　　厲王妃身體發(fā)軟，有些站立不住。

　　“墨琴、雁書，你們兩人把王妃扶出去！”

　　厲王妃哪里肯出去，“我不出去，我要留在這里。”

　　顧雅箬勸說，“母妃，您留在這里也幫不上忙，不如出去準(zhǔn)備孩子穿的衣服。”

　　厲王妃這才腿腳發(fā)軟的出去了。

　　顧雅箬看向閆時，“有幾成把握？”

　　閆時搖頭，大夫人本身這一胎便不太好，加之受了刺激，引起早產(chǎn)，大人孩子能保下一個也是萬幸了。

　　福來請來了兩名有經(jīng)驗(yàn)的醫(yī)女，兩人進(jìn)了屋中，看到這種情況也是倒抽了一口氣，不過兩人倒是很快鎮(zhèn)靜下來，有條不紊的吩咐眾人給準(zhǔn)備熱水，剪刀。

　　閆時不能待在屋內(nèi)，轉(zhuǎn)身出去，“你們把屋內(nèi)情形隨時告訴我。”

　　顧雅箬留下。

　　兩名醫(yī)女很有經(jīng)驗(yàn)，安撫著大夫人，并讓人用力把孩子生下來。

　　為了保胎，大夫人這些時日幾乎是連床也沒有下過，此刻又經(jīng)歷了這么一番劇痛，哪里還有力氣，就連叫喊聲都小了不少。

　　醫(yī)女縱然有經(jīng)驗(yàn)，大夫人使不上力兩人也是無法。

　　一個挽起袖子，用手法給大夫人往下催胎，一個教大夫人如何用力。

　　厲王爺也聽到了消息，匆匆趕過來，聽到里面的叫聲，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一刻鐘，兩刻鐘，三刻鐘……

　　大夫人漸漸的連喊叫聲也微弱了下去。

　　閆時暗叫了一聲不好，果然，里面?zhèn)鞒鲠t(yī)女詢問顧雅箬的聲音，“世子妃，是保大還是保小？”

　　厲王妃也聽到了，腦中嗡的一聲響，站起身沖進(jìn)去，“大小都要保。”

　　“王妃快做個決斷吧，晚了，大人孩子都保不住了。”

　　“保、保孩子……”

　　大夫人眼神已經(jīng)渙散，聽到醫(yī)女的話又重新聚焦了一些，斷斷續(xù)續(xù)的說。她已經(jīng)感覺到自己不行了，保下孩子，她也算對夫君有個交待了。

　　“不行，大人孩子都得保下！”

　　厲王妃異常固執(zhí)，大兒子已經(jīng)死了，她不能再讓他的夫人和孩子有什么意外。

　　“母妃，你冷靜一些。”

　　顧雅箬勸她。

　　厲王妃完全聽不進(jìn)去，“我說大人孩子都保下！”

　　外面，閆時也聽到了厲王妃的話，眉頭皺起來，“王爺，還請?jiān)缦聸Q斷，王妃這樣固執(zhí)，最后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厲王爺雖然也心痛，但清醒許多，揚(yáng)聲對里面道，“保孩子！”

　　雖然他不知道里面情形如何，但剛才聽到大夫人的聲音，已經(jīng)氣若游絲，就算是想要保下她也很難，不如保下孩子。

　　兩名醫(yī)女這才松了一口氣，大夫人已經(jīng)完全用不上力氣了，兩人同時用手法給她往下推孩子。

　　厲王妃腦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大人孩子都保住，看兩人完全不顧大夫人身體，急了眼，就要上去阻攔，“我說了，大人孩子都要保住！”

　　“墨琴，雁書，你們兩個把王妃拉出來！”

　　厲王爺聽到屋中得動靜，沉著聲音吩咐。

　　兩人上前去拉人，厲王妃不肯出去。

　　“母、母妃……”

　　大夫人得眼神已經(jīng)渙散了，只有一點(diǎn)光亮還在里面，強(qiáng)撐著最后一絲力氣重復(fù)，“保、保孩子，一、一定要保孩、孩子。”

　　厲王妃眼淚涌出來。

　　大夫人又看向顧雅箬，唯一得一點(diǎn)光亮里充滿了請求，“請、請你照、照顧好我、我的孩子。”

　　顧雅箬抿緊嘴唇，鄭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大夫人臉上帶了笑，眼中的那一點(diǎn)光亮慢慢消失了下去。

　　于此同時，醫(yī)女歡喜的一聲喊，“生出來了！”

　　伴隨著的是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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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夫人難產(chǎn)而亡的消息很快傳遍了京城，她娘家人也在得了厲王府的人送的消息后，急匆匆的趕來，看到的只是大夫人安詳?shù)拿嫒荨?br>
　　“厲玨呢？”

　　大夫人大哥猩紅了眼，自己的妹妹死了，厲玨卻不見身影。

　　“他悲痛之下，病倒了。”

　　厲王爺解釋。

　　大夫人大哥根本就不聽這一套，“人呢，我要見見他。”

　　厲王爺早有準(zhǔn)備，讓人帶了他們?nèi)ヒ姟皡柅k”。

　　“厲玨”這些日子受了不少苦，人消瘦的幾乎脫了形，正在床上躺著，看人進(jìn)來，讓人攙扶著從床上下來，拱手，“大哥。”

　　大夫人大哥反而駭了一跳，“你這是怎么了？”

　　“厲玨”掩嘴咳嗽了兩聲，聲音也很沙啞，“自從上次生病，身體一直沒好，原本是一直在城外莊子上養(yǎng)病的，后來夫人身體不舒服，我們才回來，沒想到……”

　　說到這里，紅了眼眶。

　　看他這個樣子，大夫人大哥有什么憤怒全部消失了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反過來安慰他，“妹妹已經(jīng)去了，你要保重好身體，孩子還需要你呢。”

　　“我知道。”

　　“厲玨”強(qiáng)忍悲痛，淚花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停靈七日，下葬，這一系列事辦完，已是接近年關(guān)。

　　出了這樣的事，府內(nèi)氣氛壓抑的很。

　　一眾下人走路都小心翼翼的，唯恐自己哪里惹到了心情不好的主子。

　　大夫人生的是個女兒，厲王妃請了兩個奶娘照顧著，自己也片刻不離孩子左右，至于府中的事，全部交給了顧雅箬去打理。

　　眼看著到了大年二十九，過一天便是大年三十。

　　厲王爺過來看孩子，孩子不足月，體弱，過去這么多天了，還沒有睜開眼，厲王爺看了一會兒，示意奶娘把孩子抱下去，對厲王妃道，“我有話對你說。”

　　“孩子的事你打算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當(dāng)然是我養(yǎng)了。”

　　“對外怎么說？”

　　厲王妃愣了一下，“王爺什么意思？”

　　“玨兒死去，我們并未對外聲張，如今外面的人都以為玨兒還活著，這幾天我思來想去，既然如此，我們不如讓現(xiàn)在的“玨兒”代替了他。”

　　“不可能！”

　　厲王妃一聲尖叫。

　　她的反應(yīng)在厲王爺預(yù)料之中，厲王爺頓了頓，看她沒有再說話，才又緩緩說，“我知道你心里過不去這道坎，但你要為孩子著想，就算孩子一直跟著你，但對外她也要有一個合適的身份。”

　　厲王妃聲音發(fā)冷，“恐怕王爺不是為了孩子著想，而是為了你那好兒子著想吧，你怕他在府中站不穩(wěn)腳，想給他找個靠山吧。”

　　“你胡說什么？”

　　厲王爺有了些許怒意，“玨兒也是我的孩子，他怎么在府中站不穩(wěn)腳了？我這么做，都是為了孩子，難道你想讓她長大了以后，被別人說她是個無父無母的孩子嗎？”

　　“不然呢？讓我的親孫女去喊他爹，我告訴你，你做夢！我不會同意！”

　　“你……”

　　厲王爺怒極，“你簡直是不可理喻。”

　　“對，我就是不可理喻，憑什么我的兒子死了，他還好好的活著，還要代替我兒子的位置，我不同意！”

　　“他也是我兒子，是這個府里的大公子，這些年他也夠苦的了，你又何必把不是他的過錯加在他身上？”

　　厲王妃這些日子壓抑的情緒全部爆發(fā)了出來，“那我加在誰的身上？我自己的親生兒子，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卻不知道，從來沒有好好的對待過他，這一切是誰造成的？都是你那個好側(cè)妃！是她造成的！她兒子遭罪，那是活該！怨不得別人。”

　　兩人的聲音很大，院子里聽的清清楚楚，厲飛和顧雅箬正好過來，聽到了耳朵里，對看了一眼。厲王爺剛才去了玉蘭苑，給他們說了這事，厲飛直覺厲王妃不會同意，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