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余猛陪著笑臉,顧南也不好再甩著臉子,臉色緩和了一些:“余大哥、余大嫂,請坐吧。”
余猛坐下。
余夫人看著破舊的木凳,猶豫了一瞬,今日第一次來顧家,為了顯示他們家高人一等的氣勢,她可是穿了花了好多銀子,剛做的新衣服來了,萬一被這破凳子掛壞了,那她可要心疼死了。
看她的神情,便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余猛氣的胡子翹了翹,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娘們,不知道今日是來求人的嗎?還擺出這樣的姿態,這不純粹給顧家人添堵嗎?
果然,還沒等他咳嗽一聲提醒她,顧南已經直接開口懟她:“余大嫂,我們家寒陋,你若是不情愿,不必勉強自己,可去外面的馬車上等著。”
反正也打算和余家退親了,沒必要費精力巴結應承她們。
余夫人聽完,訕訕一笑,偷偷瞪了余猛一眼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余猛臉上的笑容都要維持不下去了,心中萬分后悔今日帶著她過來。連忙咳嗽了一聲,尷尬的笑了笑,打圓場:“顧兄弟別在意,實在是今年的生意不好,你大嫂今年只做了身上這一件能穿的出門的衣服,珍惜的很。”
顧南笑笑沒說話。
屋內沒有了聲音,一片寂靜。
余夫人受不了這沉悶的氣氛,坐不下去了,開口就要把今日過來的意圖說出來。
余猛怕她說出來的話不好聽,急忙先開了口:“顧兄弟,我和你大嫂今日過來,是有一件事要和你商議。”
“你說!”
顧南應的干脆。
余猛卻猶豫了,思量了好一會兒,才謹慎的開口:“顧兄弟,我們想退了俊兒和英兒的親事。”
原想著,顧南會驚訝一番,然后大罵他忘恩負義的,沒想到他話聲還沒落,顧南已經痛快的答應:“可以!”
余猛反而愣住了。
余夫人卻騰一下站起來,尖利著嗓音問:“你同意了?”
顧南點頭:“我同意了,原本你們不來,我也要……”
“爹!”
顧雅箬打斷他。
余猛心里咯噔一下,直覺今日著親事不好退了,剛升起喜悅一下消失的無影無蹤。
余夫人卻是沒在意,揮了揮手:“去去去,一個小丫頭片子,大人說事,你跟著摻和什么?”
余猛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急忙看向顧南。
顧南的臉色已經沉了下去,改了話音:“余大嫂,你說錯了,我們家的事情箬兒做主,有什么事情你跟她談吧!”
余夫人嘴巴已經張開,想要繼續說教顧雅箬,聽了顧南的話,張大了嘴巴愣住。
余猛閉了閉眼,睜開,不等顧雅箬發問,便開口說道:“顧兄弟,我們今日上門退親也是迫不得已,俊兒有了心儀的姑娘,說什么也不答應娶英兒。我實在無奈,才厚著臉皮過來,我知道是我們的過錯,今日只要你能答應退親,任何條件任意你提。”
“哦?”
顧雅箬笑容燦爛,不疾不許的開口:“這可真是稀奇了,前幾日余俊還上門,口口聲聲的說心儀我大姐,今日卻有了心儀的姑娘,不知道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余猛眼神閃了閃,遮掩的回答:“大概半個月以前!”
“半個月以前?”
顧雅箬嘴角微勾:“那前兩日余俊上門哄騙我大姐說你夫人病了,又是為何?”
余猛說不上話來。
余夫人看顧雅箬這樣咄咄相逼,十分不悅,理直氣壯的撒謊:“那日我確實病了,病的不輕,根本不是哄騙你們。”
“上午來我家說你熬不過去了,晚上你便生龍活虎了,你這話騙三歲的小孩都沒有人信,你們莫不是存了什么不良的心思,想要害我大姐吧?”
被她說中,余夫人心慌起來,立刻遮掩的大嚷:“你胡說,我們哪里存了不良的心思,你們那日純粹是意外,要不然俊兒也不會受了傷!”
“所以呢……是余俊快不行了嗎?你們這么匆忙的過來退親事,莫不是想要匆匆給他娶心儀的姑娘沖喜吧!”
顧雅箬步步緊逼。
“你胡說,俊兒什么事也沒有!”
余夫人氣急的大叫。
院內的人聽到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同時升起一個念頭,這顧英的婆婆太厲害了,在媳婦的娘家還敢這樣大聲叫嚷,看來顧英嫁過去的日子不會太好過了。
顧英頭垂的低地的,眼眶泛紅。
顧香想要安慰她幾句,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又不知該如何說,只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你閉嘴!”
余猛實在忍不住了,大聲呵斥余夫人。
余夫人氣的胸膛起伏,眼里冒火,恨不得掀翻了面前的桌子。
余猛狠瞪著她,這些年,他忙于外面的生意,將家里的大小事務都扔給了她管,養成了她不管不顧的脾氣,平日里他忍忍就是了,可今天是什么時候?是關系著他余家能不能有子孫傳宗接代的時候,她竟然還看不出眉眼高低,在人家的家里撒野,要不是情形不允許,他早一巴掌扇過去了。
“給我老實的坐下!”
余猛又吼了她一聲。
余夫人不服,但見他真的怒了,也不敢再叫嚷了,氣哼哼的坐回了凳子上。
余猛的老臉上掛不住,但還是厚著臉皮給顧南拱了拱手:“顧兄弟,你別見怪,你大嫂就是個心直口快的人,看在我的薄面上,不要與她計較,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你們同意退親,有什么樣的條件盡管提出來。”
“你門既然打算退親,自然是做了完全的準備,不如你們說說,你們的誠意如何?”
不等顧南說話,顧雅箬先一步問。
余猛看向顧南。
顧南抿緊了嘴唇不說話。
余猛在心里嘆息了一聲:“顧兄弟,我們這事做的不對,但我也有一部分是為英兒考慮,俊兒不心儀她,即使我強迫他娶了英兒,他的心思也不在英兒身上,英兒這一輩子可就毀了。他們兩人定親這么多年,我早已經將英兒當成了自己的親閨女,看著她受苦,我這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
他這一番話說的顧南有些動容,不過想到昨日他們對兩個女兒的態度,還是抿緊了嘴唇不說話,但臉上的神色已經緩和了一些。
余猛看在眼里,喜不自勝,接著說道:“所以,我們給英兒準備了五千兩的銀票,留給她置辦嫁妝。”
顧雅箬拍了拍手,
“余伯父可真是大方,一出手就是五千兩,可你有沒有想過,我大姐自小和余俊定親,他這幾日又三番五次的上門探望,這附近幾個村里都傳遍了,如今你們說退親就退親了,可曾考慮過我大姐的名聲,就算是你們的不對,以后我大姐出門也會被人說三道四的,這親事也不知何時才能說成,你覺得五千兩夠嗎?”
“多少銀子你們能答應?”
只要能退了親事,無后顧之憂的娶王煙進門,多少銀子余猛都認了。
“兩萬兩!”
余夫人再次從凳子上躥起來:“你怎么不去搶?”
能給他們五千兩,也是余猛給她說了一天,她才點頭答應的,依她的意思,以前幾日的流言為理由,直接上門退親,她還不信了,顧家的一個破落戶,還敢跟她叫板?沒成想顧雅箬還真敢獅子大開口,要兩萬兩!要不是余猛在一邊,她早就撲上去抓花她那張看不順眼的臉了。
顧雅箬卻不生氣,慢悠悠的說道:“余伯母說的哪里話,去搶銀子是要坐牢的,我們顧家人雖然窮,但絕不做那樣的事。”
余夫人氣急:“不行,只有五千兩,多一個子也不行。”
顧雅箬完全無所謂,“那這親事我們不答應退,讓余俊那心儀的女子等著吧,反正我大姐年紀還小,耗個幾年沒問題。”
“箬兒……”
顧南張張嘴要說話,別說二萬兩,就是五千兩他也不想要,他顧南雖然窮,可窮的有志氣。
“爹,是余伯伯說條件隨便我們提的,我可沒有多要,二萬兩對于他們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余伯伯根本不放在心上的。”
心里卻在想著,雇個山匪還給一萬兩銀子的定金呢,現在給他們要兩萬兩已經是便宜他們了。要不是怕顧南不同意,她早就開口要十萬兩了,正好將那個黑心家伙的銀子還上,省的他動不動就給她漲利錢。
顧南不說話了。
余夫人也叫囂不起來了,余俊能等,王煙肚子里的孩子可不能等。
余猛也是咬了咬牙:“好,兩萬兩就兩萬兩,你們等著,我們回家去拿銀票,一會兒便給你們送回去,你們將當初定親的玉佩準備好。”
說著,不等眾人應聲,抬腳往外走。
余夫人氣急,一腳踹翻了剛才坐的凳子,重重的哼了一聲,也跟著往外走。不料,她轉身的功夫,衣擺掛在了凳子角上,只聽“刺啦”一聲。
顧南立刻閉上了眼睛。
“我的裙子!”
余夫人驚叫,回頭一看,裙子已經撕扯開一大塊。
顧雅箬快步擋在了顧南面前,防止余夫人不要臉的賴上顧南。
余猛額頭上的青筋都凸起來了,回身真想狠狠的給她一巴掌,呵斥:“叫嚷什么,一條裙子而已,回去后再做一條。”
“可這條花了我一千多兩。”
余夫人心疼的叫嚷。
余猛扯了她一把,
“趕快跟我滾回去,別再在這里丟人現眼。”
余夫人被踉蹌著拉了出去,回了馬車上。
余猛陰沉著臉吩咐車夫趕快回家,他必須盡快把銀票拿來,將玉佩換回來,誰知道顧家的這個二丫頭會不會出爾反爾,不答應退親了呢?
余夫人是萬般委屈。低頭瞧著自己的裙子,撇著嘴喊了聲:“老爺!”
“閉嘴,再敢說話,下了馬車,走回去。”
余猛煩躁至極,呵斥她。
余夫人不敢說話了。
馬車到了家門口,余猛匆匆的下了馬車,回了家里,清點好了二萬兩銀票,急匆匆的拿著坐著馬車又回了顧家。
這回顧雅箬沒讓他進門,直接擋在了門外,接過銀票,數清楚了以后,將玉佩交給他,心情很好的笑著說:“余伯伯,我在此先祝余大哥和他心儀的女子百年好合,多子多孫。”
余猛的臉色更黑了,也不做場面了,氣的一甩袖子轉身上了馬車。
顧雅箬也轉身回了東屋,笑著抓起顧英的手,將銀票放在上面,“大姐,你的嫁妝!”
顧英吸了一口氣,趕緊又放回了她手里:“我不要,還是你拿著吧。”
張氏卻有些憂心:“箬兒,我們這樣做,會不會太過分了,這要是傳出去,還不被人戳脊梁骨。”
顧雅箬笑著安慰她:“娘,您盡管放心,半個月以后你便會覺得這兩萬兩要的少了。”
兩日以后,吃過早飯,給張氏招呼了一聲,顧雅箬帶著福來便出門了,這次兩人沒敢坐牛車,直接走著來到山上。
被吊了三日,山匪們個個沒了人形,尤其是二當家的,是被倒吊著,如今幾乎只剩下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只有大當家的還好一些,不過也被折磨的沒有了脾氣。
顧雅箬揮手:“放他們下來!”
從暗處躍出來數條人影,揮刀斬斷了吊著的繩子,所有人“噗通,噗通,”掉落在地上,但他們連喊疼的力氣都沒有了,一個個如死了一般,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
“福來,去打水,潑醒他們!”
幾桶涼水潑下去,山匪們緩緩睜開眼睛,驚恐的看著顧雅箬。
“這幾日滋味如何?”
顧雅箬目光一一在他們臉上掠過,淡笑著問。
沒人回答。
顧雅箬看向大當家的。
“你到底想如何?”
大當家的開口,勉強發出嘶啞的聲音。
“你說呢?”
顧雅箬笑問。
大當家的閉緊了嘴唇,不說話。
“看來,還是沒清醒,福來,再將他們吊一天!”
一地嘶啞的哀嚎聲。
所有的山匪用盡了力氣,朝著大當家的移動身體,紛紛用眼神祈求他,若是再被吊一天,他們可真的只剩下一張皮了。
大當家的閉了閉眼,沉聲開口:“你到底想要我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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