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刺繡無疑是許煙的作品,而繡的正是林洛。
刺繡上的林洛,簡單的散著發,別著一個可愛的星星邊夾,耳朵上也有一個星星形狀的耳釘,她站在一片向日葵花叢中,很開心的笑著。
林然看著這幅刺繡,一個大膽的念頭突然浮現出來。
她拿走了這幅刺繡,藏在自己的房間里。
傍晚,林洛吃完飯又進了許煙的房間,但沒過一會兒,她便尖叫著沖了出來,然后沖到于亦面前,揚起手重重的給了他一耳光。
那是林然來林家以來第一次聽到林洛的聲音,她不停沖著自己的母親咆哮著,聽上去可怖又憤怒。
“賤人,都是你害死我媽媽,你怎么還不去死!你這個賤人快點給我去死,帶上你身邊那個小賤人,一起快點去死!!”
林洛揚起手又想甩下一巴掌,可是在半空中就被林燁攔了下來,然后他反手打了林洛一耳光,在寂靜的夜里顯得尤為響亮。
額前的碎發遮住了林洛的一只眼睛,她的左半邊臉瞬間紅腫起來,嘴角似乎還有絲絲血跡,她就那么盯著林燁,不帶一絲感情,似乎眼前的人不是她的父親,而是一個仇人,然后她又將目光放在了于亦的臉上,停留了幾秒,最后看向了林然。
惡魔!
林洛看向自己的那一刻浮現在林然腦海中的就是這個詞,當時的林洛就像是從地獄爬出的惡魔,渾身散發著嗜血的味道,在那十一歲的稚嫩外表之下,仿佛深藏著沉睡了百年的邪龍,而今天這一巴掌,便是喚醒這條惡龍的契機。
像是從地獄里傳出的聲音,會把人永遠困在恐怖的夢魘之中,說道:“你們,就好好享受這最后的片刻歡愉吧,我已歷經地獄般的折磨,又怎會懼怕你們這些人間的惡魔。”
林燁,于亦還有林然都有些恐懼的看著林洛,似乎站在眼前的真的是地獄的差使,而不是一個年僅十一歲的小女孩。
林洛轉身上樓,直奔向了于亦的房間,林然呆滯了幾秒想到自己房間里面的刺繡也立馬沖上樓去。
林洛在于亦房間里亂翻一通后沒有找到刺繡轉身進了林然的房間,林然還記得,她當時被林洛嚇得戰戰兢兢,但是還是強裝著鎮靜,當林洛冷著臉問她有沒有看見刺繡的時候,她搖了搖頭。
下一秒,林洛就一個健步逼至她跟前,死盯著她,眼神仿佛要將她當場殺死。
林洛一字一句的說:“交出來!”
她還是搖著頭說自己不知道什么刺繡。
林洛突然掐住她的脖子,惡狠狠的說:“交出來!不然你就和我一起下地獄吧!”
說完林洛手上突然加重力道,那一刻林然覺得自己真的就要窒息身亡了,她瞟了一眼柜子的方向,脖子上的力道頃刻間消失不見,她癱軟下來,扶著床沿大口喘著氣。
林洛從柜子里拿出刺繡,緊緊抱在胸前,然后走回她面前,威脅道:“剛才的事,你要是敢說出去,我不保證下次你還會這么幸運!”
說完林洛將一個星型的耳釘放在她的掌心,說道:“這個,就當是我給你的封口費,你給我好好記住,以后不要再來招惹我!”
林然看著掌心閃閃發亮的星星,怯生生的問了一句,說道:“這顆星星,叫什么名字。”
林洛從嘴里吐出兩個字,說道:“瑤光。”
此刻靜靜躺在林然手心的星型耳釘閃著和那時一樣的光芒。
瑤光,北斗七星最末端的星辰,英文名是Alkaid,意為‘懺悔者的導師’。
林然啞然失笑,林洛送給自己唯一的一樣東西竟也蘊含著這么大的仇恨。
懺悔者嗎?
林然將耳釘重新戴上去,說道:“你才是應該懺悔的那個,林洛。”
……
另一邊,陳洋終于解開了林洛的頭發。
“都說不要亂動了。”
“誰剛才說要剪掉我的頭發的!”林洛撫摸著自己的頭發氣呼呼的說。
如果陳洋不來追自己哪里會纏上他的衣服。
林洛看著此刻領口大開,濕熱的汗水從額前留下,一點也沒有富家少爺的樣子了,她突然笑了起來,還是怎么都停不下來的那種大笑。
而對面的陳洋,也不知為何被她感染,同樣放聲大笑起來。
林洛發現,自己因為見到林燁而變得糟糕的心情此刻已經全然離去,星空之下,只剩下自己和陳洋二人。
她抬起頭看著夜空,說道:“陳洋,你看北斗七星的指向。”
陳洋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抬眼望去,說道:“斗柄已經快偏西了。”
“是啊,入秋了呢。”
林洛指著最亮的那顆星,嘴角勾起微笑,說道:“你看那顆最亮的星星。”
“玉衡。”
林洛微微頷首,說道:“沒錯,玉衡是北斗七星中最亮的一顆星辰,我的母親現在就生活在那上面。”
陳洋默然,偏過頭靜靜的看著林洛的側臉。
“她在我十一歲的時候過世了,她以前送給我一個星星形狀的發夾,她說那顆星就叫做玉衡,她還說,等我長大她就會去那顆星上生活。”
林洛的聲音漸漸哽咽起來,說道:“她說在那顆星上會有很多天使,她會借助天使的力量守護我。”
豆大的淚珠從眼角滑落,不管林洛怎么擦也擦不完,陳洋伸出手,輕輕摟住她的肩,讓她可以靠在自己肩頭上。
“你知道嗎,當時我問她,為什么我長大后媽媽就要去別的星球上,我央求著她留在我身邊,哪里也不要去,但是我母親她只是溫柔的看著我,對我說,她無法陪伴我一輩子,她注定要離去,而這顆星會代替她陪在我身邊,不管春夏秋冬,永遠都會發著最亮的光。”
陳洋輕輕的揉了揉她的頭,小心翼翼的幫她拭去眼角的淚。
這個時候,陳洋很想說些什么安慰林洛,但是奇怪的是他一個字都說不出,而且他也隱約覺得,此刻的林洛只需要他靜靜的陪在身邊,就足夠了。
“也許那個時候,母親就已預料到自己的離去,是我太過于執著,才沒能夠讓母親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