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低哦了一聲，跟在學長身旁往里走。

經過飛機走道時，學長突然拽住我，把我扯進了懷里。他身上帶著淡淡的香皂味，我側臉貼在他胸膛上，能聽到他清晰的心跳聲。

我心臟漏跳了一拍，緊接著快速跳動起來。

怪不得某些言情小說總喜歡形容戀愛時，什么什么好像一陣電流流過。我現在這感覺，跟我當時做實驗意外觸電，確實差不多。

我抬頭時才看到，原來是旁邊行李架上的行李掉了下來。

乘務員還有行李的主人連忙道歉，我調侃道：“沒傷到我，還讓我跟男神來了個親密接觸，我該感謝你們才對。”

大家都笑了。

我臉上有些燙，但還是做出一副戀愛經驗頗多的模樣，拉著學長的手走向座位。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我拉起學長的時候，他身體僵了一下。

我扭頭，看著他英俊的臉，強裝鎮定道：“怎么了？”

“沒事。”

他神色有些復雜地摸了下我的頭發，我只當他為我主動拉他感到驚訝，沒想太多。

坐下后，我問他，“你怎么在這兒？”

“知道你申請國外的大學，我也就試了試。”

跟以往相比，學長要沉默不少，我以為他就是害羞而已，便笑了笑，沒再說話。

暗戀很美，但我二十歲，學長二十五歲，如果再彼此暗戀幾年，這叫蹉跎時光。

吃午飯時，我漫不經心地提道：“學長之前給我送的飯，我很喜歡。”

“你覺得我給你送飯，代表什么？”學長突然問。

我笑了笑，“從我兩年前遇到學長開始，你給我送過飯、補過課，也為我打過架。我朋友們都說，你在追求我。”

之前有一個渣男為了追我，打算采取一些不正當手段，把我搞上床。學長知道后，跟那個人打了一架，兩人都進了醫院。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我開始對這個人上心。

哪怕只是聽別人說我跟他是一對，或者聽別人說他對我有多好，我都會忍不住感到甜蜜。

學長頓了一下，才扭頭看著我道：“不是他們說，是事實。我喜歡你，你會跟我在一起嗎？”

我想象過他跟我告白的場景，只是從未想過是在這種情況下。他眼底盡是我的倒影，好像他的全世界都是我。

“學長告白未免太隨便了。”我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故作平淡地說道。

學長彎了彎眸子，“是有點。”

便沒再說什么了。

我們座位臨近，稍微挪動下就可以碰到對方的手。我手心起了一層薄汗，悄悄擦去了。

我，封文思，蟬聯多年的校花，才不會因為談個戀愛而緊張——

“啊，對不起……”

我想喝水，手太抖，水灑在了學長褲子上。

“沒關系。”學長拿紙巾擦了下褲子上的水，“跟我在一起，讓你很緊張嗎，思思？”

他偏過頭，指了指我，“你耳朵紅了。”

他以前都是喊我封同學，這次居然喊我思思了，啊啊啊啊啊！

就是不小心把水灑到他身上還耳朵紅，真得好尷尬啊！

“是嗎？”我下意識想喝水，結果發現水不知道什么時候重新扭上了瓶蓋。我咳嗽一聲，放下礦泉水，“大概是溫度太高了，有些熱。”

學長沒拆穿我，只是低著頭，不知在想什么。

我們到新學校一個月后，學長在教室門口放了氣球玫瑰，用無人機帶著告白小紙條送到了剛下課的我手上。

同學們圍著我起哄，我想過學長跟我告白，可真到了這一刻，我還是久違地感到了慌亂。

那種小鹿亂撞，羞得想要躲起來，可又忍不住看向喜歡的那個人的慌亂。

我腦子一片空白，學長說了很多，可我只記住一句。他問我，“思思，要做我女朋友嗎？”

今天之前，我還想著他告白的時候，要矜持一點。可真聽到他告白，我迫不及待便答應了，唯恐他下一刻后悔。

學長把玫瑰花遞給我，突然拽住我，將我拉在懷里，抱得很緊。

我從小到大就是個天才，可此時我竟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學長，你……”

我的話還沒說完，學長突然捧著我的臉，吻了上來。他貼上來那一刻，我整個人都窒息了，只有睫毛止不住顫抖。

他也只是唇瓣碰了我一下而已，可我的心臟像是要沖出胸腔。

那一刻，耳畔都只剩下我的心跳聲。

等他離開，我忍不住舔了下唇瓣。

學長修長的手指摩挲著我的唇瓣，說：“別舔。口紅是化學物質，吃了對身體不好。”

很正常的話，可是別舔兩個字，莫名讓我想到一些不和諧的畫面。

此時恰逢中午，學長帶我去吃飯，看電影。周六日的時候，他帶我去游樂場還有看球賽。

情侶們約會會去的地方，我們都去了一遍。我們相處模式跟以前相比，沒什么改變，不過只是待在他身邊，我便覺得空氣都是甜的。

這就是戀愛的感覺嗎？不怪那么多癡男怨女，貪戀愛情。

跟學長在一起，什么都好，只一件事讓我感到困惑：

男人這時候正是年少氣盛的時候，遇到喜歡的人，會控制不住想要做些親昵的事情。為什么我們都在一起四天了，學長沒有任何這方面的行為呢？是因為太紳士太靦腆嗎？

嗚嗚嗚，想要親親，想要抱抱！

我長這么大，都還不太知道親親是什么感覺——

學長那天告白的時候，只是嘴唇跟我碰了一下，是什么感覺我早就忘了！

我好幾次看著學長那張俊臉，都見色起意，想要主動親親他，看看他的嘴長那么好看，好不好親。

不過為了維持我的形象，我忍住了。如果在一起一個月，學長還沒下一步行動，我這個天才再教他！

只是戀愛降智，這話不假。我上課的時候都忍不住分散注意力，傻笑，但幸好我男朋友是個學霸。

“好好聽課。”

學長敲敲我的頭，把他做好的筆記推到我跟前，說得有些無奈。

我當時正在想什么時候接吻最好，他突然敲我一下，我魂兒都快嚇飛了。我接過他遞過來的筆記，趕緊坐正身子。

我們在一起第六天的時候，學長奶奶來了。

學長也不知道他奶奶會過來，愣了一下后，帶著我去接機。路上，他提醒道：“因為一些事情，我奶奶脾氣比較怪。如果她對你態度不好，你不要往心里去。”

“學長不要擔心，我從小到大最討長輩喜歡了。”我怕他緊張。

“……嗯。”

學長像是想說什么，但最后沒說。

一個小時后，我見到了老人家。她頭發已經白了，氣質看上去有些陰鷙，不好相處。

但我爹地媽咪老說人不可貌相，我個人也這么認為。我走上前去扶奶奶，卻被她避開了。

“奶奶平時不喜歡跟人肢體接觸。”學長說道：“奶奶，這是我女朋友，封文思。”

我微笑道：“奶奶好。”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奶奶像是很不喜歡我，她冷哼一聲，便坐進去了。

路上，奶奶無論肢體行為還是言語上，都有些刻意疏離。每次都是學長在中間周旋，才讓氣氛不至于那么尷尬。

我們先把奶奶接到了酒店。

我喝水喝多了，到酒店后，先去了下洗手間。

衛生間隔音不太好，老人家說話聲音又普遍大，我聽到奶奶說，“小文啊，不管你媽是對是錯，她爸媽終究害了你爸媽，你真要跟她在一起？

“是您說的，爸一直在幫我，我該感激，而不是仇恨。”

“你就算感激，可以用其他方式啊。我說不要仇恨，但也做不到看著你跟殺母仇人的女兒在一起……”

他們的情緒聽起來都有些激動。

這是我生平第一次產生挫敗感，我突然明白學長在飛機上的沉默，那不是害羞，而是震驚和糾結。他根本就不喜歡我，只是因為感激爹地，才會做出這種選擇。

怪不得他跟我在一起后，從未有過親昵行為，頂多拉拉手。

如果我一早知道學長就是小文哥哥，我也絕對不會產生這種念頭。

我心亂如麻，等他們說完后，才沒事人一樣走出去。現在發作，只會讓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學長往我這邊看了幾眼，大概猜到了什么，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沒說。

下午，我沒再陪著學長和奶奶，而是回了宿舍。我路上見到同學們后，還能正常地微笑打招呼，可只剩下我一人的時候，我還是沒忍住眼淚。

奶奶個腿的，老娘好不容易動一次心，竟然是小文哥哥！

我不知道以后會怎樣，但是現在我好喜歡他，但凡有他在，我的目光都忍不住追尋他。

因為這件事，我差不多哭了一晚上，眼睛都腫了。

太陽升起的時候，我給學長打了個電話，“親愛的，我想你了，見個面吧。半小時后，就在我喜歡的那家咖啡館，答應我不要帶奶奶，好嗎？”

學長答應了。

我戴著墨鏡出門，不給任何人留拍我丑照的機會。

咖啡館內，學長已經到了。此時已近十月，他穿了件淺灰色衛衣，下面穿的米色工裝褲跟運動鞋，正坐在座位上等人。

見我過來，學長站起來，沖我招招手。

我盯著他的臉，止不住感慨：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長得也太好看了叭！

未免我顯得太花癡，我只是看了兩眼，就收回視線。我拎著包走到座位旁坐下，跟學長各要了一杯咖啡。

“我們分手吧。”我單刀直入道。

跟我當時問學長是不是在追求我一樣，他看著我，愣住了。

“我也就是看你長得好看點，對我好點，未來發展空間大點……”怎么越說越想哭了？

我慶幸自己戴著墨鏡，不至于看起來太狼狽。我深呼吸口氣，以免聲音聽起來顫抖，“才跟你交往的。既然你是因為感激才跟我在一起的，大可不必。”

學長目光幽深地看著我，看不清情緒，“思思——”

“打住。”我做了個制止的手勢，說道：“你跟我在一起，你奶奶會不高興，心里膈應。我也怕你跟我在一起，只是為了報復。所以我們，到此為止吧。”

不管他有沒有別的目的，都到此為止吧。

年少時的愛情不是必不可少的東西，現在斷了，對誰都好。

我沒喝咖啡，只是拎著包起來，轉身之際，似乎聽到他低聲呢喃，“不是感激……”

不過聲音太小了，聽不清。

我腳步頓了一下，然后加快腳步，走向出口。

學長在后面說，“一個月內，你可以無條件反悔。”

這次聲音很大，我聽得很清楚。不過我是不可能反悔了，我們有血仇，這是鐵板釘釘的事實。

我十分理智地做出了最合適的選擇，可情感上卻不免感到失落，甚至不受控制地想要去找他……我想見他，想聽他的聲音。

壓抑情感不會讓人變得冷酷無情，只會讓思念如野草般瘋狂滋長。

我第一次無法按照計劃行事，而且才分手幾天，就開始瘋狂刷他朋友圈、看他社交賬號上的各種動態，想要給他打電話。

他說，“我在等一個女孩。”

看到這七個字的那一刻，我光著腳下床，瘋狂跑到他宿舍門口。不過我控制住了，沒敲他的門。

我踩著冰冷的地面，在其他人好奇的視線下，失魂落魄回到宿舍。

“別等了。”我在他微博下回復了一句，當天申請了教授的一個研究項目，飛去了其他國家。

初始思念如狂，漫無邊際。

半年多，便一點點淡了下來。一年后，項目結束，我跟導師他們回學校。

剛進校門，我見到了學長。

筆直的道路兩旁，樹葉剛剛冒出新芽，嫩綠一片。有學生三兩成群，抱著書本經過。他站在我面前不遠處，穿著卡其色風衣，戴著金絲邊眼鏡，英俊得如同漫畫中走出的人。

我們相對站在道路上，中間跟著一段距離。

我說，“學長，好久不見。”

他怔怔地看了我一會兒，也笑著對我說，“思思，好久不見。”

初戀對我來說，既甜又澀，我這輩子大概都不會忘記這段感情，卻也不會再惦記那個人。

我們沖彼此揮揮手，錯身而過，就如我們的人生。而前面還有很長的路等著我們，會遇到誰，見到什么風景，都只有未來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