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旭光平時愛干凈，只是他如今手腳實在不方便，也沒錢再請保姆或者清潔員，家里才會變成如此境地。

唐旭光本意是借此向唐婉賣慘，興許她一時心軟，哪怕只是給他一點錢花花，他日子也不會過得如此緊巴。

只是他未料到她還帶了兩個外人來，這讓他深感狼狽，頭都不好意思抬起來。

唐婉也沒想到他如今會狼狽到如今這種境地，地面臟兮兮的，都是塵土。沙發上堆積著臟衣服或者剛已經洗好卻無處放的衣服，她甚至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

“婉婉，你把衣服拿起來坐就行。我現在這樣子也實在不方便幫你弄。”唐旭光訕笑道。

在監獄里待了一陣子才出來，而且他如今什么都沒有了，連以往的氣度都無法維持。

這一點，唐婉也看出來了。這次他是真得窮，不像在村子里那次是裝得窮。

何夢雨上前，默不作聲拿起幾件衣服，丟到一旁，示意唐婉可以坐下。

“天色不早了，我們在爸這兒吃過晚飯再走吧。”唐婉坐到沙發上，抬頭沖唐旭光道。

唐旭光動了動拐杖，沒動，他面上一片漲紅。

唐婉淡嘲道：“爸該不會連頓飯都舍不得讓我吃吧？那你今天叫我過來是做什么的？”

她四處掃了眼，輕飄飄道：“該不是讓我過來看看你有多慘，趁機跟我要錢吧？”

何夢雨跟康彤還在這兒，唐旭光丟不起這臉。他咽了咽口水，強顏歡笑，“當然不是。我……我也沒準備飯，要不你去買點東西，我來做？”

“可以啊。”唐婉說道：“你把錢給何夢雨，她去買。”

何夢雨走到了唐旭光跟前，等著拿錢。

唐旭光看著唐婉，心頭堵著一口氣，可拿不出飯錢這種話，他也說不出來。他面紅耳赤地從兜里掏出兩百塊錢，“身上就這點現金。”

“兩百有些少。”唐婉說道：“我來的時候看到商場了，也不遠，你給何夢雨卡也可以。”

唐旭光最后還是把唯一的一張卡拿了出來，咬著牙把密碼告訴何夢雨。

“我跟我爸很久沒見了，多買些好的，就當補上我跟他的年夜飯了。”唐婉交代道。

唐旭光想說卡里總共只剩下三千塊錢，讓她不要這般浪費，可最終也沒說出來這種話。

何夢雨拿著卡走了，沒過多久拎著一堆東西回來，多數是海鮮還有牛羊肉，還有些價格比較高的水果。

“卡里沒多少錢，花完了，我自己貼了些。”何夢雨冷冰冰地卡遞回給唐旭光。

唐旭光聽見這話，險些一口老血吐出來，最后硬壓下去了。

最后還是何夢雨康彤下廚做的飯。

吃飯的時候，唐旭光說道：“麻煩你們幫我跟婉婉拍照合照吧，至少這樣，她不來看我的時候，我還能有個念想。”

他說得很是苦澀，再加上他如今這副樣子，看起來十分落魄。

不過他剛把手機遞到康彤跟前，唐婉便放下筷子，睨著他說道：“爸是想通過照片，向權煜證明你跟我還有聯系，你對他有價值，然后從他那兒弄點好處吧？”

唐旭光身體微僵，他確實有這個意思。

唐婉嘴角弧度大了些，臉上染上諷意，“你不用費這個心思了。權煜之前利用你打擊報復簡明澤的計劃失敗了，他現在自顧不暇，你以為他還會幫你嗎？”

自從落魄后，唐旭光收集情報能力大大降低，完全不知道這回事，此時他已經完全呆住了。

權煜自從讓他錄下一段視頻后，再沒動靜，他一直以為權煜的計劃還未開始實施。

唐婉站起身，拿著紙巾擦手，“不吃了。太臟，太亂，看著這種環境，都沒什么胃口。”

何夢雨康彤跟在她身后，三人往外走。

“婉婉！”唐旭光狼狽地站起來，因殘疾，他踉蹌了下，此時已經顧忌不了那么多了，“你誤會我了，我沒想算計你啊！”

唐婉轉身，沖他笑道：“你算計我沒算計我，我已經不在意了。你還不明白嗎？我今天過來，只是單純想看看你現在有多狼狽。”

她走到他跟前，視線上上下下掃他一眼，“為了在我跟前賣慘，讓硫酸潑了臉。為了保外就醫，跑出醫院，弄殘了自己……但凡你對你自己心軟一些，興許還能靠著你的臉找到我媽那樣的傻富婆。”

唐旭光這會兒是真得慌了，“婉婉，我可是你親生父親。”

唐婉只是似笑非笑看著他。

“我……我所有的錢都在剛剛那張卡里面了，你們現在花完，我連吃飯的錢都沒了。而且我是真得知錯了，你就、就原諒我這次，好嗎？”

唐旭光再無退路，這次是真心實意道歉。

可唐婉已經不在意了，“你那么能算計，怎么可能一點錢都不給自己留呢？”

之前那些賭場的人跟她說過，她爸這里是真得沒錢了。她這么說，也只是膈應他。

唐旭光頭上都冒出了細密的汗，“我承認，我之前一直都在算計人，可我這次是真得沒錢了！我這次真得沒有騙你！”

“哦，沒錢了，所以來找我。”唐婉意味深長道。

唐旭光臉都憋紅了，唐婉不給他開口的機會，打量他幾眼道：“沒錢了也沒什么問題，就你現在這副尊榮，再加上你騙人的本事，不會餓死的。”

她握拳，做了個加油的姿勢，帶著何夢雨康彤離開。

唐旭光想去攔唐婉，可他才走出沒幾步，哐當一下摔到了地上。摔倒前，他下意識抓了把桌子，可桌子上滿滿當當的都是菜。

菜盤子隨著他的摔倒，一并落到了地上，有部分灑到了他的身上。

魚是完整的，螃蟹跟蝦也幾乎沒動。

唐旭光紅著眼睛，把這些東西撿起來放到了桌子上。等撿完時，他眼底已經染上一片渾濁。

剛才掉在地上的這些東西，他大概要洗一下再吃。而且在這些東西吃完前，他得想辦法掙錢，不然他真得連吃的東西都沒了。

在邀請唐婉來之前有多少信心，他此時就受到了多少打擊。

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感到后悔——

他以前孝順的兒子女兒都沒了……他到底有多想不開，要把好好的日子，給過成這副樣子？

唐旭光用僅剩的一只手捂在臉上，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