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聽到奶奶兩個字，唐婉都沒反應過來。她緩了下，才明白奶奶指的應該是蔣曉曉的母親。

之前蔣母以小文是蔣曉曉兒子為由，把他接走了，會帶小文去看思思的人，也就是她了。

唐婉跟蔣母之間隔著蔣曉曉一條人命，她并不放心蔣母帶著小文接近思思。可是這種話，她對著思思這么小的孩子說不出來。

這只是他們這些人之間的矛盾，她不愿意拿這些去污染一個小孩子的世界。

唐婉看向封牧，后者這次竟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邊給思思開果凍邊說道：“幼兒園有人照顧思思，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做事不動腦子，想起來什么做什么？”

封牧不管說什么，總能刺唐婉兩句。

她懶得跟他計較，問道：“有人照顧？”

封牧把果凍遞給思思，拿紙巾擦手，“許芳菲是思思幼兒園老師，她胡照顧好思思。而且還有何夢雨她們，你怕什么？”

唐婉當然是怕蔣母把那些仇恨遷怒到思思身上，不過有這么多人守著思思，她可以暫時放心。

只有一點，讓她好奇，“芳菲是思思老師，為什么會給你當保姆？”

她之前幾次去紫苑居，沒見到許芳菲，還以為對方出去了。原來保姆只是兼職。

封牧聽到這話，身體僵了一下。片刻后，他才抬起頭，不耐煩道：“你怎么這么多事兒？我請保姆還得先跟你報備一下？”

“思思沒學你這陰陽怪氣的說話習慣，我很慶幸。”唐婉也只是隨口問一句，他不愿意說，她也沒打算繼續問。

封牧瞥了眼思思，收了收身上的戾氣。

父女二人在病房待了一個多小時，他們要走的時候，方瀾剛好來了。她逗了會兒思思，封牧沒耐心了，抱著女兒離開。

方瀾看著他們的背影，嘖了一聲，沖唐婉道：“思思的霸道行徑，絕對是學了封總！”

唐婉平時聽別人形容思思，都是可愛，這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霸道？”她驚訝道。

方瀾拉開椅子坐下，把準備好的果籃隨手放在一旁，“我聽有小朋友給天天打電話，說思思都欺負到他們頭上了，讓天天跟思思說一聲，能不能別再去他們年級了。”

唐婉，“……”

“我不知道這回事，等我晚上問問思思，看是她在欺負別人，還是有什么苦衷。如果她在學校亂欺負人，我會教育她的。”

方瀾跟唐婉說這件事，也是這意思。

見唐婉說會注意思思的教育，她便沒再說這件事，兩人拎著果籃去看望杜佳恩。

因傷得較重，杜佳恩還未出院。唐婉現在下地也沒什么問題了，這才托方瀾買果籃，說去看望杜佳恩。

她敲敲門，過一會兒門才打開，開門的是杜母。

杜佳恩躺在床上，看起來氣色很差。見唐婉她們進來，她坐起身，沖唐婉道：“那天謝謝你救了我。”

她說是謝謝，可眉眼間盡是落寞和絕望，看樣子并沒有為這次活下來感到慶幸。

唐婉能理解她這種狀態，畢竟她當時的情況，遠比杜佳恩現在要差。

“不用這么客氣。幸好你沒事，如果你真出了事，我也會過意不去。”畢竟她當時給唐婉打過電話，而唐婉卻沒聽到。

唐婉方瀾跟杜母寒暄了一會兒，杜佳恩打斷道：“媽，你跟方小姐先出去吧，我想跟唐婉單獨聊聊。”

聽此，杜母跟唐婉說了幾句麻煩了，又跟方瀾表示歉意，然后和方瀾一起離開病房。

他們一走，杜佳恩的淚就流了下來。哪怕她當著父母的面，也說不出那些讓她感到崩潰的遭遇，可面對唐婉，她全都說了。

因為她曾經見證過唐婉有多狼狽，只有在唐婉面前說出權煜對她做的那些事，她才覺得不用感到難堪。

讓一個人忘記痛苦的方式，有兩個辦法：一是解決痛苦，二是身邊有一個比她處境更糟糕的人。

唐婉聽完杜佳恩說的這些事后，并未因此流露出任何異樣，杜佳恩心里稍微松口氣。

無論唐婉露出對她的同情，還是對權煜露出憤怒，都會讓她感到不自在。幸好唐婉并沒有。

“我跟你說說我以前的事情吧：我被逼著吃過狗糧，給婚姻里的第三者下跪，我出車禍快死的時候，我丈夫在給其他女人過生日。”

“我母親被第三者故意害死，我除了眼睜睜看著，什么都做不了。我當時活得連我們家里的狗都不如，也想過自殺。可是被人用我弟弟還有我的好友威脅，想死都不敢死……”

唐婉說了很多很多，她的語氣自始到終很平靜，卻讓人忍不住感到壓抑。

杜佳恩曾經在新聞上看到過她那段經歷，但聽當事人親自說這件事，又是不一樣的感受。

她遭遇的這些，跟唐婉當初遭遇的那些相比，微不足道。

杜佳恩忍不住感到羞愧，唐婉為了親人和朋友忍下來了，可她當時要自殺的時候，甚至都不曾想過自己的父母。

不過唐婉說這些，不是為了在杜佳恩面前賣慘，而是為了說。

“面對做事無底線的人，你的妥協和忍讓只會讓他們變本加厲，我就是個典型。你如果對權煜妥協，在他玩膩你之前，你都逃不脫他的陰影。”唐婉說道。

杜佳恩緊攥著衣角，眼眶泛紅，那些不堪的畫面不受控制地在她腦中一遍遍回放。

唐婉遞給她張紙巾，繼續道：“你說她手里拿著你們的錄像，那只要把那些錄像銷毀，你就不用再被他威脅了。”

然而，杜佳恩聽此，卻沙啞道：“沒用的。”

唐婉抬頭，看向她。

杜佳恩眼眶通紅地看著她，無助道：“權煜不知道想要威脅梓楠做什么，目的沒達到前，他不會放過我的。”

那天她實在是太慌亂了，不然他們做了什么交易，她是可以聽到的。

聞言，唐婉抿緊了唇。

兩人單獨聊了好一會兒，杜佳恩才讓唐婉過去開門，放杜母和方瀾進來。

杜母本來還在擔心，怕唐婉說錯話，刺激到她女兒。結果她進來后，發現她女兒精神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