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唐婉不說，簡明澤也能猜得到。她從見到老爺子以后才開始變臉色，她所煩心的事情，大概跟老爺子有關。

幾人到家后，也就兩點多。

簡明澤招呼著齊弘安坐下，問過他想喝什么后，給他泡了茶。

“小簡總這茶泡得不錯。”老爺子樂呵呵道。

簡明澤謙虛了一句，“也就曾經學過一點點，跟您肯定沒辦法比。”

他們面對面聊著，話題翻了幾次，很快翻到簡明澤身上。

齊弘安似是漫不經心地問道：“我也是前段時間才知道你以前的事情，她們兩個為人母的，竟然對你做出來那么過分的事情，實在是件令人震驚的事情。”

簡明澤淺笑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也算不得有多罕見。”

他們兩個聊日常的語氣神態，卻讓唐婉神經緊緊繃著。

她的手微微攥著衣角，面上沒什么表情。

齊弘安呷了一口茶，試探道：“小簡總利用輿論這波反擊，低價收購了一批股份，這波輿論反擊，也是你一早安排好的吧？”

簡明澤點頭，“是我安排的。”

“看樣子你之前受過很多委屈，居然有證據，為什么不一早就放出來呢？”齊弘安再次問道。

跟初認識簡明澤的時候相比，他的友好少了很多。

他這句話，跟問這些證據是不是簡明澤造假的，也沒什么兩樣。

唐婉本著尊重老人，才由著他說到現在。此時見他問得這么過分，她抬起頭，眼尾染著一抹猩紅，“齊——”

只是才開個口，就被簡明澤打斷了。

“外公這個問題，不只您，還有很多人大概也想問。”

簡明澤拉住唐婉的手，在她手心按了兩下，示意她安靜，然后才繼續往下說。

“其實要不是權煜在網上挑起這個風波，我大概永遠不會跟人解釋，當年發生了什么。”他輕笑了一聲，眼底卻沒什么笑意，“在其他人看來，我大概是個受害者。可對我自己而言，那些都是恥辱。”

那是他這輩子都不想觸及的傷口，只是微微一碰，就會撕下大片血肉，鮮血淋漓。

但他愿意為了唐婉解釋，因為不想她為難。

簡明澤說這些話的時候，面上表情與往日無異，可抓著唐婉的手卻微微收緊。即便幅度很小，可她還是注意到了。

齊弘安看樣子還想再問些什么，只是他還沒問，唐婉就已經站了起來。

“齊老先生，我有些話想要單獨跟您談一下。”

她只在墓園的時候，喊過齊弘安外公，現在又換成了這個疏離的稱呼。

唐婉說話的表情不是很好看，簡明澤拉了拉她的手，只是她并未理會。她甩開他的手，先一步走了出去。

齊弘安看了眼簡明澤的方向，若有所思，隨后跟了過去。

客廳內，簡明澤眉心微微皺了皺。

門外，唐婉看著已經走出來的齊弘安，走過去把門關上了。這個小區里面，每層只有兩戶，她并不擔心他們在這里說話，會引來什么人。

“我覺得當初在墓園外，有些話我已經講得很清楚了。”唐婉面色微沉道。

齊弘安盡量放緩自己的聲音，“婉婉，我知道你很喜歡小簡總，可是……”

“可是他跟我爸一樣，都是表面看起來君子，實際上卻做了很多喪心病狂的事情。所以您覺得，他可能跟我爸一樣，不值得托付，然后您就讓我跟他分開？”

唐婉接上他的話，因為憤怒，她說話語速稍快，還帶著淡淡的嘲諷。

齊弘安確實是這個意思，“你媽什么下場，你已經看到了，我不希望你也那樣。”

“我不會那樣！”

“當年你媽也說，她嫁給唐旭光以后，會幸福的。”

唐婉閉上眼睛，吐出一口氣，冷笑了一聲，“簡明澤做那些，只是被迫，跟我爸能一樣？”

齊弘安恨鐵不成鋼道：“那只是他自己說被迫。剛才我問他，你也聽清楚了，他說他有證據不拿出來，是因為過去那些事情對他來說只是恥辱。”

“如果他真得是受害者，為什么要說那些對他來說是恥辱？”

唐婉知道他是好心，可她拒絕接受這樣的好心。

“我不想跟您咬文嚼字。”她說道。

齊弘安急聲道：“你這孩子……”

唐婉用手做了個讓他閉嘴的動作，“您覺得他的解釋可疑，但我覺得那是我男人為了討我長輩歡喜，自揭傷疤給人看。您覺得他當時可能是個小惡魔，可我只有心疼。”

她眼尾染上猩紅，近乎咬牙切齒，“他第一次遭遇算計的時候，也就十歲。十歲的孩子能做什么？他好不容易活下來，是上天對他的垂憐，不是為了讓您這種人惡意揣測的！”

然而，唐婉這些話并沒能說服齊弘安，反而讓他對簡明澤的疑心又多了幾分。

“這些話都是小簡總教你說的嗎？”齊弘安想到一些事情，眼底染上些許渾濁，“當年……當年你媽離開前，跟你現在這樣子差不多。”

只是當時唐母為唐旭光說話，而現在是唐婉為簡明澤說話而已。

唐婉已經放棄解釋，“您愛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她說著話，轉身就要回屋里。

齊弘安跟在她身后，只是他才到門口，就被攔住了。

“您的東西，我會給您拿過來，您就不用進來了。”唐婉單手撐著門道：“您在門口把鞋換了吧，等下就回去。我們以后再無瓜葛，就當您沒我這個外孫女。”

她說完，轉身，還未抬腿，身后齊弘安已經開口。

“婉婉，你現在也要跟你母親一樣，為了一個男人，跟我斷絕關系嗎？”齊弘安哽咽，面上盡是痛苦。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外孫女，為什么兩人關系會變成這樣？他也就是……也就是怕他受傷啊。

唐婉正要開口，陡然想起簡明澤還在客廳中。她回頭看他一眼，然后走出去，把門重新關上了。

齊弘安就站在她對面，像是突然間蒼老了很多，這讓她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她別開頭，視線沒再看著他。

“我們跟我爸媽不一樣。”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