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拉了窗簾，但是走廊里的燈光透過窗簾滲進來，不難看清楚手中的東西。

——是把車鑰匙。

唐婉覺得簡明澤應該不會特意送一把車鑰匙，如果他想帶她走，直接帶她走就可以，不用這么迂回。

她仔細看了一下，才發現這是一個小型錄音器。他給她，應該是為了讓她留下她爸犯罪的證據。

唐婉以前不想把她爸逼得太緊，可她一再地寬容，只給她自己招來了災難。

不，不只她自己。

她的愚蠢，還連累了思思，也連累了簡明澤。

唐婉抿著唇，把錄音器緊緊攥在手里。

次日一早，唐婉便被唐旭光催著給簡明澤打電話，“你來醫院找我，還是我直接去民政局等你？”

她打電話的時候，開著免提，唐旭光就站在她身旁。

“都要離婚了，也沒必要再接觸那么多了。”簡明澤的聲音聽起來很低落，“直接民政局見吧。幾點？”

“一個小時后。”唐婉在唐旭光眼神催促下，提醒道：“該帶的證件、戶口本還有離婚協議書別忘了帶。”

“好。”

簡明澤說完，掛了電話。

唐婉看著已經回到撥號界面的手機，面上籠著一層陰霾。

難道他們真要因為她爸的威脅，離一次婚？

唐旭光本來還擔心事情進展得這么順利，其中會不會有什么貓膩，但是看到唐婉的表情，他便放下心了。

他用思思做威脅，婉婉能有什么辦法？

兩人搭乘出租車去民政局。

路上，唐旭光提醒道：“等到了民政局，記得別亂說話。”

唐婉起初在看窗外，聽見這話，扭頭看著他，冷笑，“你都用我女兒威脅我離婚了，我還敢亂說話嗎？”

前排，出租車司機聽到這話，表情略顯怪異。

唐旭光從后視鏡中看著司機的表情，略有些尷尬。他放軟了聲音，說道：“等你以后就知道了。他以前能殺了自己的養母，誰知道以后會不會傷害你跟孩子？”

這話他昨天就跟唐婉說過了，她還有些驚訝，他為什么又要把這些話說一遍。

不過看到他目光一直往司機身上掃，她就明白了：

她爸這是在解釋給司機聽呢。他還跟以前一樣，不管在哪兒，都要維持自己的老好人形象。

就他剛剛這些話，就算錄下來，也沒辦法當證據，頂多就是家庭糾紛。

唐婉覺得索然無味，連一個字都不想再跟唐旭光說了。

見狀，他只是嘆了口氣，如同一個愛子女的老父親一般，憂心忡忡看著她。

唐婉不跟他說話，但能感覺到他的視線，只覺得他這副虛偽的樣子，惡心到了極點。她干脆重新扭頭看向窗外。

他們半個小時后到達民政局。

唐旭光之前還擔心簡明澤會遲到，但他跟他們一樣，也提前半小時到了。

唐婉看著簡明澤，他看起來比昨天更憔悴了，整個人看起來顯得有些滄桑。哪怕知道他是裝的，可她的心還是忍不住刺疼了一下。

見她這樣子，唐旭光一個勁兒給她使眼色，就怕她沖動之下，直接跟簡明澤攤牌。

“現在進去嗎？”唐婉問道。

簡明澤手里拿著需要的證件，還有離婚協議書，神色黯然地點了點頭。他啞聲道：“走吧。”

“嗯。”唐婉走到他身旁，唐旭光跟在她身后。

簡明澤回頭，略有些驚訝地看著唐旭光。

唐旭光也知道自己這樣跟過去，會引起簡明澤的懷疑。他只能委婉跟唐婉警告道：“等你出來后，給思思打個電話吧，她說想你呢。”

“嗯。”

唐婉攥了攥拳，皺眉答應。

她跟簡明澤要去排隊的時候，唐旭光再一次喊住她，“婉婉！”

聽此，唐婉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而簡明澤則站在她身旁，神色疲憊，看起來失魂落魄。

“明澤，我有些話想跟婉婉單獨說。”唐旭光臉因傷口顯得猙獰，但是給人的感覺還和以前一樣。

簡明澤十分牽強地扯了下唇，“輕便。”

唐旭光沖唐婉招了招手，她不得不過去。

兩人就站在距離簡明澤四五米遠的地方，唐旭光壓低了聲音，說道：“婉婉，如果你跟明澤進去，出來的時候沒有拿離婚證，思思那邊就……”

不等他說完，唐婉顯得有些急切地說道：“你不要傷害思思，我會跟他離婚的！”

她這樣子看起來是真得擔心思思，不過也對，又有哪個做母親的，能不管自己的孩子呢？

唐旭光心稍稍落了些，繼續道：“除了要領離婚證以外，你也不要想著讓明澤把保姆趕走或者怎樣。如果我發現明澤有什么不對的地方，會是一樣的結果。知道了嗎？”

唐婉已經見證過他的無恥跟沒底線，但是聽到這些話，仍舊覺得憤怒。

不過就算再憤怒，她此時也只能壓下去。

“知道了。”唐婉說道：“還有要說的嗎？”

“沒了。我只希望你有一天能理解我的苦心，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恨我。”唐旭光誠懇道。

這次唐婉連話都沒接，扭頭，徑直走向簡明澤。

兩人排到隊伍里面后，唐婉的臉還是黑的。

“東西會用嗎？”簡明澤扭頭看著她，問道。

“嗯。”唐婉跟他說話的時候，才稍稍壓了壓怒氣，“這個儲存量還有持久怎么樣？”

她現在就擔心用到半截沒電了，或者儲存量不夠了，耽誤使用。

“這個都不用擔心。”簡明澤說道。

唐婉看著他蒼白的臉，沒忍住，在他臉上摸了一下——沒有粉底或者其他化妝品。

“你怎么……”唐婉看著他眼底的血絲，有些說不出口。

簡明澤抓著她的手，放下，垂眸道：“沒什么，只是想著你可能要跟我離婚，幾天沒睡好。”

他說得云淡風輕，可唐婉心里卻像是被針扎了一般。

她想要解釋，但是槽點太多，以至于不知該從什么地方說起。

“有什么想說的，等到事情都解決完了再說。”簡明澤說話的時候，在她腦袋上揉了一下。

他手落下時，卻被唐婉抓住了。

簡明澤往回抽了抽，沒抽動，垂眸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