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光線很亮。
唐旭光站在燈光下,氣質儒雅,但他臉上的傷口讓他看起來面容猙獰,一如他此時在唐婉心中的印象。
唐婉從小是崇拜他、敬仰他的,所以在之前那些事情發生時,她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他是個自私自利的父親。
她以為自私自利、虛偽,已經是對他最狠的評價了;她以為只有蔣曉曉逼迫他的時候,他才會出于私心,‘被迫’做一些傷害她的事情……
所以她盡管厭惡他,看不起他做的那些事情,卻不曾想過他會對她動手。
但那些……終究只是她以為。
“你醒了?”唐旭光走上前,心疼道:“脖子還疼嗎?”
他想看看她脖子上的傷,但是她躲開了。
見狀,唐旭光眼底盡是苦澀。
唐婉坐在病床上,想要去摸手機,卻發現手機不在身上。
唐旭光將她的小動作收在眼底,他從兜里摸出手機,舉起來,沖唐婉道:“你是在找你的手機嗎?”
原來他已經把手機拿走了……
唐婉看著他,手機被拿走,但是卻沒什么可怕的。
旁邊就有按鈕,可以隨時按下去,叫醫生。而且病房的隔音不太好,她要是喊一聲,外面的人也可以聽見。
就算外面的人聽不見,單純比體力,她未必比她爸差。
唐旭光已經不太了解這個女兒了,但她此時的想法,他還是可以大致猜出來的。
“婉婉,你不用想那么多,我根本沒想對你做什么!碧菩窆庾叩教仆窀,把手機扔給她,說道:“我只是不放心你留在明澤身邊,在離開之前,想看著他跟你離婚而已!
唐婉沒接話,只是拿起手機。
解鎖后,手機上就是她跟簡明澤的微信聊天界面。
她看著上面的聊天記錄,瞬間紅了眼。
唐婉緊抿著唇,抬頭看向唐旭光,抖著手給簡明澤打電話。唐旭光想要阻攔,也已經晚了,他面色驟變。
然而——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您稍后再撥。sorry,the……”
唐旭光本來還要奪手機,聽到這提醒聲,又很自然地把手縮了回去。
唐婉不甘心地又打了兩次,但都是一樣的結果。
“不用再試了。”唐旭光嘆氣道:“他不接你的電話,應該已經在準備離婚的事情了。”
唐婉緊緊攥著手機,面色難看到了極點。
唐旭光坐在床邊,繼續道:“我只是替你給他發了兩條消息,掛了一次電話而已,他就不接你的電話了。婉婉,你覺得這樣的男人可靠嗎?”
他這話聽起來邏輯很合理,對其他男人來說,都有可能。
但簡明澤絕對不會。
哪怕唐婉當初說,無法在沒證據的情況下相信他時,他也在溫柔地安慰她,就是不想她難過。
簡明澤在他們這段感情里,一直把自身放得很低,卑微到讓她心疼。
他怎么可能因為她爸扮演她,掛了一次電話,就放棄這段感情?
陸言岑平時怕漏接她的電話,手機一直都維持在有電的狀態,F在他關機,可能是手機壞了,或者就是他出什么事了。
唐婉心中略有些急切,她跳下床穿上鞋就要往外走。
身后有腳步聲傳來,她轉過身,面對唐旭光,以免他再從后面攻擊她。
“你去哪兒?”唐旭光問道。
唐婉扯了扯唇角,譏諷道:“難道你還想把我囚禁在病房里?你覺得這可能嗎?”
唐旭光無奈道:“我不是封牧,怎么會做出來囚禁你這種事?”
唐婉背對著他去開門,他卻看著她,說道:“你當然可以走,但是思思明天會出現在哪兒,我就不敢保證了!
聽此,唐婉身體一僵,回頭,不敢置信地看著唐旭光。
唐旭光慈愛又無奈道:“婉婉,我真不是要威脅你什么。只是你繼續跟明澤在一起,危險的不只是你,還有思思啊!
唐婉蹙著眉,“可是思思在撫養權那里。”
“不管她撫養權在哪里,都無法否認你是她親生母親。萬一明澤跟你發生什么矛盾,兇性大發,在你去看望思思的時候,對你們母女倆一起下手呢?”
唐旭光說這些的時候,語重心長,“如果你不離婚,讓思思跟著你擔驚受怕,還不如讓我把她帶走!
他這話已經等同于狡辯。
唐婉明白了。
他只是說得冠冕堂皇而已,說到底,不過是為了威脅她。
這一刻,她近日來躁亂不堪的心,突然就靜了下來,“季梓楠跟蔣曉曉都不在你身邊,封牧又那么護著思思,你怎么把思思帶走?”
唐旭光這次沒說話,只是拿出他自己的手機,當著她的面,撥通了一個視頻電話。
視頻接通,那端是思思、小文,還有一個陌生的婦女。
唐旭光跟那個婦女說了幾句話,兩個人看起來特別熟悉。他們跟嘮家常似的說著話,但對話時,就已經在威脅唐婉了。
那個婦女沖著唐旭光這邊道:“思思媽媽也在您那邊嗎?您讓她放心吧,封總挑選好久才把我挑進來的,很信任我,我會好好照顧思思的。”
“能不能把孩子帶出去?當然可以。”
“封總說,孩子不能整天悶在家里,出去轉轉才好。”
唐旭光跟那邊說完后,掛斷電話,看向唐婉,“你覺得這個保姆怎么樣?”
“很聽你的話!碧仆襁,說道:“不錯!
她一直想著把她爸送走,以前的那些事就不去追究了,她下不去手。而且他都是‘被迫的’。
現在,她開始懷疑他說的那些話了。
“你說蔣曉曉給你下藥,錄下視頻威脅你,也都是騙人的吧?她頂多就來欺負欺負我,還欺負不到你頭上!碧仆衩嫔届o,但眼底都是冷意。
“都是已經過去的事情了,還追究那么深,沒有意義!碧菩窆馐掌鹗謾C,看著唐婉落在門把手上的手,說道:“你現在還要走嗎?”
“我想走,走得了嗎?”
唐婉松開門把手,重新坐回病床上。
脖子處被打過的地方,還在陣陣發疼,提醒著她有多么愚蠢。
她自己這么蠢,已經沒臉指責封牧放有心人接近思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