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覺得你自己做的都是對的,如果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自己錯得很離譜,你會后悔嗎?會為自己曾經做過的錯事后悔嗎?”
“你就不能聽聽別人說什么嗎?就不能……嘗試著去接受下別人的意見嗎?”
唐婉說的沒錯,他總覺得他是對的。
可是她的事,他就錯了。
封牧轉頭看向思思跟小文,兩個孩子的事他也錯了。他總覺得小文欺負思思,可最后竟然是哥哥遷就妹妹嗎?
他看著陰沉的天,心里突然很難受。
封牧想找人說下最近這些糟心事,可除了左旭丞,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什么朋友。
“你真以為別人都樂意捧你的臭腳嗎?等哪天你失勢,就知道有多少人討厭你了。封牧,我等著你那一天!”
這是唐家破產那天,唐婉沖他喊的。
如今,她等到了。
兩個孩子在冷風中吃東西,而封牧打了左旭丞的電話,這次竟然接通了。
“為什么這些天找不到你?”封牧冷聲問道。
“是封總嗎?阿丞他在醫(yī)院,身體……”手機那端響起一個陌生的女聲,然后是左旭丞的聲音,“只是感冒,不用跟他說。”
左旭丞這么說,可封牧卻突然覺得不安,他問道:“哪個醫(yī)院哪個病房?”
那邊沒有回答,封牧直接掛電話,冷著臉準備讓人去查。
封家如今失勢,可不至于連這么點小事都查不出來。
不過不等他去查,有個陌生號碼發(fā)來了詳細地址。應該是剛剛那個女人。
但封牧對到底是誰并不關心,他臨時找保姆照顧兩個孩子,而他在把孩子們送回家以后,便開車去了醫(yī)院。
病房中,左旭丞氣色很差,不用問,也知道他的情況不是那么好。
封牧推開門進來時,左旭丞只是看看他,又看了眼病床旁的阿雅,并沒有太過驚訝。
“你自己說,還是我去查?”封牧面色難看到了極點。
左旭丞知道他是個什么性子,直接道:“尿毒癥。沒多久了。”
“為什么……為什么不告訴我?”封牧說話時,眼底盡是血絲,聲音控制不住顫抖。
他這段時間只顧著忙公司跟唐婉的事情,有時候還要應付家里人,忙得腳不沾地,都沒有關注自己好朋友。
他現(xiàn)在甚至都不敢問沒多久,是多久……
“不想說。”左旭丞平靜道。
封牧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眼底近乎一片血紅。他幾次想要開口,可最后只是失態(tài)地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阿雅原本一直默默充當透明人,見他出來,她忙跟著出來,還輕輕把病房門關上了。
“封總!封總!”她一路小跑著跟上來。
封牧緊緊攥著拳,回頭看她,卻沒說話。
他一身煞氣,危險又迫人,阿雅在他跟前幾乎說不出話。她往后退了幾步,才在他陰沉的目光中,磕磕巴巴乞求道:“封總,你能不能去黑市上高價買一下跟阿丞匹配的腎?”
她以為黑市是什么地方?
阿丞作為醫(yī)生,最討厭的就是黑市上那些臟器買賣。
那些不是救人,大部分是害人。
封牧扭頭就走。
噗通!
阿雅直接給他跪下了,噗通噗通往地上磕頭,“封總,求求你了,如果找不到合適的腎,他堅持不了多久了!你不是他朋友嗎?你救救他啊!”
封牧沒理會她,沉著臉徑直離開。
見他如此決絕,阿雅無力地癱坐在地上,眼中滿是絕望。
明明可以的……他明明可以聯(lián)系上黑市上的那些人,也出得起錢,為什么就不肯幫忙呢?
封牧找到主任辦公室,直接讓人開始做匹配,如果合適,他立刻把一顆腎移植給左旭丞。
然而,并不匹配。
醫(yī)生嘆氣道:“左醫(yī)生這個已經匹配過很多了,但都不合適。”
封牧走出醫(yī)生辦公室的時候,整個腦子都是空白的。醫(yī)生說,如果左旭丞找不到匹配的腎,就只剩下兩個月時間了。
這還是預估的最好情況。
如果左旭丞的情況再惡化,可能也就能堅持一個月。
封牧一直覺得他被蔣曉曉蒙騙鼓里面,就已經是很糟糕的事情了,為什么他好友現(xiàn)在要遭遇這種事?
該得這種病的人,難道不是他嗎?
封牧渾渾噩噩回到病房,盡力維持平靜,可眼眶已經紅了。
“生老病死都是常事,不用難過。”左旭丞是那個即將死亡的人,可他說起死這個字的時候,甚至沒什么波動。
封牧這一刻是有些怨他的,“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
如果早點告訴他,他可以幫忙想辦法,而不是只剩下這么短的時間,他感覺什么都做不了。
“早點告訴你,你會做違法的事。”左旭丞多次勸說自己放平心態(tài),可到底還是留下太多遺憾,也有太多牽掛,“找不到合適的腎,是我的命,你不要做那些偏激的事。”
封牧喉嚨發(fā)緊,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都快死了,他還有心情關心他是不是做違法的事情?
左旭丞頓了一下,才說道:“以后我家里人還有方瀾跟孩子那邊,你幫我照顧下。”
他心心念念的人里面沒有自己,阿雅眸色黯然,緊咬唇瓣低著頭。
“不管!你的家人孩子,憑什么要我照顧?”封牧額頭青筋跳起,起身,走出病房。
里面的氣氛太壓抑,他受不了。
他哆嗦著手想拿煙,可掏的時候才想起來,他早就把煙戒了。二次煙對孩子身體傷害太大。
封牧心中煩躁到了極點,轉身時,才發(fā)現(xiàn)方瀾抱著被子來了。
天天跟個小尾巴似的跟在她后面。
封牧一愣神的功夫,他們母子兩個已經走進病房,里面?zhèn)鱽戆⒀炮s人的聲音,“你們怎么又來了?請你們出去!”
聽見這話,封牧緊抿著唇,走了進去。
左旭丞木著臉看向母子兩個,“出去吧。”
方瀾也不說話,只是皺著眉,突然面色蒼白地去抓心臟。
她犯病時就是這樣,左旭丞瞳孔皺縮,顧不上身體上的疼痛,光著腳下床去扶她。
見狀,阿雅又是氣氛又是擔憂地過去,就怕左旭丞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