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話!”封母等半天沒等到回應(yīng),不由惱怒,“你不說我也知道,是因為唐婉吧?你又去招惹唐婉了?”
封牧本就心煩,此時被她這般大喊大叫,耐心已經(jīng)告罄,“我已經(jīng)是成年人了,不需要做什么事情都向你報備!”
他實在厭煩跟她吵架的生活,冷著臉,轉(zhuǎn)身就走。
封母小跑幾步,氣勢洶洶攔在他身前,“你今天做了什么,我可以不追究,可你以后不能再跟唐婉有半點瓜葛!封家已經(jīng)快要被你毀掉了,你知道家里其他人都……”
不等她說完,封牧忍無可忍地打斷道:“‘你知道家里其他人都怎么說你嗎’,您是要說這句話吧?”
聽此,封母眉頭緊皺,她確實要說這句話。
“小時候就整天拿著我跟其他人比,說家里其他人又說什么了,說什么了。長大了還是這樣!我犯了什么錯,整天揪著不放,我做得好的時候,怎么不見你夸我?”
“知道我以前為什么不喜歡娶唐婉嗎?她太強勢了,跟您一個樣,讓我覺得煩!”
“整天說我怎樣怎樣,說什么為了我好,是真為了我好嗎?是你沒了丈夫,怕我不夠優(yōu)秀,不能為你爭取到利益吧?”
封牧對封母真得厭惡到了一定程度。
他單親長大,她總在他耳邊說她不容易,這樣不容易,那樣不容易。他曾經(jīng)一度覺得他是她的拖累,會內(nèi)疚,會按照她的所有要求戰(zhàn)戰(zhàn)兢兢去做。
可是她后來有了情夫不是嗎?
他們兩情相悅不是嗎?
他們瞞著不讓封家其他人知道,她還待在封家不走,不嫁給那個她喜歡的男人,不就是貪戀封家的權(quán)勢地位嗎?
他是工具。
一個徹頭徹尾用來爭取利益的工具。
封牧從不知道純粹的愛是什么樣子的,一直在奢望。然而,唐婉給過他,卻被他親手弄丟了。
沒人知道他的更難受的感受,他最想要的東西,被他自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推開了。
封母被他這些話震驚到了,她伸出手,顫抖著,震驚地羞惱地失望地內(nèi)疚地又心虛地指著他,只覺得喉嚨這一刻像是被什么掐住了,發(fā)不出半點聲響。
封牧也沒有等她回應(yīng)的意思,他頂著臉上清晰的手掌印,出門,去了老宅。
他說不清這會兒到底是什么感覺,只知道心里空到難受。
封牧開車去了老宅。
無論多忙,無論心情怎樣,他都會去看下女兒。
過完年后,家里人陸陸續(xù)續(xù)走了。幾個住在老宅的長輩也在公司里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不再和往日一樣,有時間在家里呆著。
封堯跟封恬正在爭論封牧到底花心還是專情,唐婉會不會跟他復(fù)合的問題,
封堯覺得,“雖然二哥以前做過錯事,可他也是被人蒙蔽,如今已經(jīng)真心悔過。而且唐婉喜歡了他那么多年,一時半會也難以放下,如果她還活著,應(yīng)該會選擇繼續(xù)跟他在一起。
這對兩人來說,也是一種彼此成全,只要二哥往后余生對唐婉好些,盡力彌補就好。
封恬則跟他意見完全相反,“二哥以前對唐婉那么狠,她瘋了,才會跟他重新在一起,這世界上又不只二哥一個男的!再說了,他以前為了一個蔣曉曉那樣,誰知道以后會不會出現(xiàn)另一個蔣曉曉!
兩人誰都說服不了誰。
畢竟這件事跟數(shù)學(xué)題不一樣,沒有絕對標(biāo)準(zhǔn)答案,端看唐婉本人怎么想,他們覺得再多也沒用。
兩人吵到半截,余光掃到俊臉陰沉的封牧,頓時噤聲。
“思思跟小文都在這,以后少討論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封牧警告道。
他們一聲不敢吭,至于心里怎么想,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封牧徑直走向客廳,客廳里,封老太太正抱著思思,跟封老爺子感慨。
“我本來還想著阿牧跟婉婉和好,咱們家就不用這么被針對了,可婉婉哪兒能這么輕易原諒阿牧啊。哎,我那會真不該勸阿牧跟婉婉和好的,他這會兒又得罪婉婉,連累家……”
封老太太背對著門口,沒看到封牧,可封老爺子看到了。
他咳嗽兩聲,制止了她接下來的話。
封牧站在原地,逆著光,看不清神色。只能看到陽光打在他身上,在地上拉出長長的影子,落寞,凄涼。
無端讓人覺得難過。
一切聲音在封老太太嘴邊戛然而止,她抱著思思,沖封牧招手,又放下。
她張嘴,想說一句‘回來了啊,阿牧’,可不知是歪斜的嘴說話實在不容易,還是過于難堪。
就這么簡單的一句話,她半天都說不出來。
封老爺子率先打破了沉默,“阿牧,你奶奶就是隨口一說,你別太放在心上!
“嗯,我知道!遍L長的睫毛在封牧眼下投下一片陰影,遮斂了他眼底的神色。
他語氣不如以往那般強勢,卻淡漠地如同跟眼前的人畫下一道清晰的界限。
思思眨巴著大眼睛,歪著腦袋看著他,然后從封老太太懷里掙脫,噠噠噠邁著小短腿跑到他跟前,抱住了他的大腿。
“爹地!彼妓架涇浥磁吹睾耙宦暎粘鲆恢恍∈掷枪(jié)分明的手,輕輕晃了晃。
她不知道爹地怎么了,可是他好像很不開森。
從封牧進(jìn)來的時候,小文就拘謹(jǐn)?shù)貑为氉谝粋沙發(fā)上。此時見思思跑過去,他也想跟過去。
但小文只是抬了抬身子,又有些畏縮地坐了下去。
不過六歲左右的孩子,卻已經(jīng)學(xué)會了看人眼色行事。
沉默。
長久的沉默。
明明是家人,明明只是那么一剎那,卻恍若突然間變成了陌生人。
“阿牧,我們最近帶小文去了幾家孤兒院,他還挺喜歡其中一家的,我們準(zhǔn)備把他送過去。”
最終,還是封老爺子打破了沉默。
封家就算是再難,也絕對不缺養(yǎng)一個孩子的錢。
可他們養(yǎng)不了小文。
小文是蔣曉曉跟情夫的孩子,他的存在時時刻刻提醒著封家人,他們曾經(jīng)有多愚蠢。他們?yōu)榱艘粋野種,允許封牧去傷害唐婉肚子里屬于他們封家的骨肉。
而這一切,最終遭到了報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