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封牧動作頓了下,繼而眼底閃過一抹痛苦跟掙扎,“……再痛苦,也是我自己造的孽。因果報應,躲不了!”
這是他自己欠下的債。
見他已經下定了決心,左旭丞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沒再多說,只是跟在他身后。
兩人順利見到盛宇飛跟劉漢義。
不過他們跟以前一樣,還是咬死了那副供詞:盛宇飛跟唐婉私下結仇,心中不滿,一時沖動,雇了劉漢義殺人。
左旭丞反復問,都是這個說法。
封牧最終還是沒壓住體內暴涌的怒氣,他猛地站起來,面上烏云密布。
見狀,盛宇飛劉漢義心中同時咯噔一下,警惕地看著他。
“你雇傭他殺人?”封牧望著盛宇飛,眸色陰沉。
“是、是啊。”
盛宇飛本來就是個紈绔子弟,除了有個富二代身份外,樣樣不行。
此時,被封牧這么眸光森冷地盯著,他說話忍不住磕巴。
聽此,封牧冷笑一聲。
盛宇飛被他笑得頭皮發麻,“封總笑、笑什么?我說的可都是實實實話!”
“你說實話,你結巴什么?”封牧譏諷道。
盛宇飛啞然,扭頭瞥了劉漢義一眼。
“你說你雇傭劉漢義,你給了他多少錢?轉賬記錄呢?”封牧冷硬道。
盛宇飛一聽這個,微松了一口氣,“我這會兒沒手機也沒電腦,提供不了。不過你可以問警局或者法院的人,他們都知道有轉賬記錄。”
他以為這么說,封牧會打消懷疑。
可封牧壓根沒再問轉賬記錄的事,而是突然說道:“你一個遇事就后退的慫貨,為什么要把這件事大包特攬到自己身上?”
盛宇飛可沒有蔣曉曉那么好的心理素質和腦子,身體頓時一僵。
劉漢義一見事情不太對,忙道:“這件事想查就可以查到,他倒是想瞞,但是瞞不住。”
“沒問到你,你可以閉嘴!”封牧從頭到尾都沒看他,只是陰測測盯著盛宇飛,“這么乖替人背黑鍋,是你爸要求的?”
盛宇飛目光閃了閃。
封牧知道自己猜對了,繼續道:“你這么聽他的話,是他許諾了什么,或者威脅了什么?他死后東西都是你的,所以即便許諾把所有財產給你,你也不會激動到替人被黑鍋。”
他頓了下,壓低聲音,“所以,你是被你爸威脅了?”
“你怎么知道的?誰告訴你這些的?”盛宇飛脫口而出。
封牧卻沒回答他這些問題,而是面若冷霜地警告道:“你倒是心大得很。知道你爸為什么讓你給別人背黑鍋嗎?他把外面一個品學兼優的私生子接回來了!”
如果他說,“你要是不說實話,我就讓你們盛氏集團破產”,或許盛宇飛還不會太上心。
他們盛氏集團比不上封氏集團,但也不小,絕對不是說封氏想搞垮就搞垮。
可他一說,盛國安把私生子接回去了,盛宇飛心態一下子崩了。
他能過得這么滋潤,就是因為他是盛氏集團唯一的太子。
如果他爸把外面的私生子接回家,更甚者,把公司直接交給私生子,那他怎么辦?
盛宇飛此時早忘了他爸那方面有點問題,只有他一個兒子的事情。
他心里一急,為求封牧早點把他弄出去,一五一十把事情全交代出來了:
蔣曉曉找到他,慫恿他弄死唐婉。兩人謀劃過后,找到急需為女兒籌集醫藥費的劉漢義,讓他去撞唐婉。
有蔣曉曉做內應,劉漢義很容易掌握唐婉的路線,撞她談不上什么難事。
劉漢義本來不想具體說這件事,但封牧用他女兒的性命相逼,他根本不敢不說。
“為方便跟蹤唐婉,蔣小姐特意給我租了間離你們很近的房子。我每天都在附近開車轉悠,那天蔣小姐跟我說,唐婉被你趕出來了,讓我趕緊過去。”
“我沒做過這種事情,有些害怕。可是那天下雨下的很大,唐婉被趕出來,站在雨里,連傘都沒打,看著像只喪家之犬。”
“我便努力說服自己,下雨很容易掩藏我犯罪的痕跡,而且唐婉看上去活得很痛苦。我這么做,是在幫她解脫。然后……然后我就撞上去了。”
“我看她趴在地上,都是血,很害怕,立刻開著車離開。離開前只看到她爬過去拿手機,掙扎著給人打電話,但電話好像沒打通,也不知道沒人接。”
“后來我就走了。那晚的事情,我知道的都說了,你能放過我女兒嗎?”
劉漢義全程平鋪直敘,并沒有過分渲染什么。
可封牧聽著,卻如同被萬只蟲蟻啃食心臟一般,近乎窒息。
那晚是他趕唐婉出去的。
雨夜,可是他一點都沒留情。
當時是因為什么事來著?好像只是件雞毛蒜皮的小事,他早就已經記不得了。
她躺在血泊中打的那通電話,也是給他的。
可是他沒接,好像是覺得她煩,不想聽她求情。也好像是當時曉曉的生日快到了,他正忙著給她過生日、求婚的事情。
甚至得知她車禍后,他也沒有立刻趕過去,而是任由她自生自滅。至于當時誰幫的她,好像是簡明澤嗎?
他記不清了……
他好像從沒關心過她的事,即便是這種生死存亡的事。
而他如今還勉強記得這件事,也只是因為他當時以為她自導自演,對她連自己都下這么大的狠手,感到驚訝而已。
封牧大口呼吸著,如同破舊的風箱,不斷發出呼哧呼哧不堪重負的聲音。
“想要家產是嗎?你一分錢都別想得到。”封牧站起來,看著盛宇飛,腦子嗡嗡作響,話卻說得十分清楚。
他說完,不理會盛宇飛的各種嚎叫,而是轉向已經開始感到不安的劉漢義。
“為了救女兒,甚至不惜付出自己的后半輩子去殺人……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偉大?可是憑什么你想救你女兒,就去害另一個人啊?”
“你這么想救你女兒,這么在乎她,那我就找到她,停了她的治療好了。”
封牧沖劉漢義說完,后者紅著眼睛,已經抓狂。
但無論是盛宇飛還是劉漢義,他都沒理會。
他只是轉過身,眼角干澀又搖搖晃晃地走向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