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閉著眼，身體一點點下沉。

而這時，突然有兩股力拽住她。

她下沉的速度減慢，停止，然后砰地一聲被帶出水面。一群人七手八腳地拖住她，把她拽到了冰面上。

“噗……咳咳咳。”

唐婉捂著心口止不住咳嗽，咳得臉都紅了，卻仍舊覺得鼻腔中喉嚨里都是水。

一陣冷風吹來，她凍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身體止不住顫抖。

她蜷縮在一起，睫毛上還染著水霧，遮掩了她的視線。她沒看到到底誰脫了衣服， 只知道有人往她身上蓋了兩件衣服。

“白姨……嗚嗚嗚……對不……對不起，白姨……”

小文緊緊抱著唐婉的胳膊，又是害怕又是歉疚，嚇得大哭，鼻子眼睛都是紅的。

一大一小身上都是冷水，得趕緊換衣服、洗熱水澡，不然肯定得發燒感冒。

有人想抱小文離開，可他除了唐婉，誰都不讓碰。他們只能扶起唐婉，再牽著小文，讓他們趕緊往別墅走。

“等……等等。”河水的寒冷似乎侵染到骨子里，唐婉說話時，牙齒都在打顫，“我想找個東西。”

“還找什么？你趕緊回去換衣服吧。”

“是呀是呀，那些東西等以后再找也不遲，別再著涼了！”

不要說以后，恐怕再過一會兒，那東西就會被蔣曉曉處理掉。

“謝謝諸位關心，可那些對我很重要。”唐婉堅持找了再回去，其他人只能趕緊幫她找，最后找到將近六顆橡膠子彈。

打到唐婉身上的只有兩顆，她估摸著其他的應該是打歪了。

一群人浩浩蕩蕩回到別墅。

老師得知唐婉跟小文落水，嚇得臉都白了，趕緊讓他們換衣服、洗熱水澡。

但大家只是出來野炊，晚上就回去，誰還會帶換洗衣服？

兩人根本找不到換洗的衣服，最糟糕的是這別墅熱水器壞了，連熱水澡也不能洗。

這一切讓大家有些懵，但卻在唐婉的預料中。

小文問題越大，封牧才會越厭惡她，蔣曉曉事先讓人弄壞熱水器，也算是情理之中……不過連自己兒子都能下手，蔣曉曉還真是夠狠的！

冬天的河水實在是太涼了，沒過多大一會兒，唐婉跟小文開始發高燒。

老師擔心出什么事，慌里慌張讓司機開車把兩人送到了醫院，她又趕緊跑到附近商店，給兩人各買了一身衣服。

小文很配合地換了，唐婉卻沒換。

“小文媽媽，您還是趕緊把衣服換了吧，不然身體受不了的。”唐婉的衣服還在往下淌水，看得老師一陣陣發慌。

“不急。”唐婉聲音都是啞的，但仍舊云淡風輕，“你先告訴我，誰讓你安排我釣魚的。”

老師目光躲閃，“什么安排？我就是隨機叫的。”

“是嗎？”唐婉笑笑，“徐老師，你現在說出實情，頂多算你被人利用了。但你要是繼續隱瞞，我報警后會說你是從犯。”

聽此，徐老師一下子急了，“你跟你孩子意外落水，我怎么還成從犯了？”

唐婉沒急著跟她爭辯，只是張開手心，給她看橡膠子彈。

“你安排我去釣魚，我跟小文在水邊的時候，卻被人故意用橡膠子彈擊中。你說，算不算故意傷人？”

徐老師完全不知道還有這個隱情，面上血色倏地消失殆盡。

她再三糾結，豁出去道：“是、是校長讓我這么做的。”

校長說只要她按他的要求做，他會給她漲工資。她覺得事出蹊蹺，但也不是什么大事，猶豫過后便答應了。

她房貸跟車貸都得還，壓力很大。

唐婉覺得她可以讓安浩幫她查下這個校長了。

“您現在可以換衣服了吧？”徐老師焦急道。

唐婉讓徐老師出去，換了下衣服，然后配合護士輸液。

等護士走后，徐老師迫不及待道：“小文媽媽，我也不知道校長會做出這種事，我真得不知情。其實我也是受害者，你能不能報警以后別提我？”

她要是被這件事牽扯上，很有可能會影響前程！

“看你表現吧。”唐婉說道。

聞言，徐老師心中忐忑不安，但不等她開口，唐婉先一步說道：“我有些累，徐老師先出去吧。”

“……那您好好休息。”徐老師也知道這事急不得，心事重重離開。

她出去，把門關上了。

唐婉小心把幾個橡膠子彈放好，準備給簡明澤報個平安。

說曹操，曹操到。

病房門吱呀響了一聲，簡明澤面色淡漠地走了進來。他神情跟平時相比沒太大變化，但只要了解他的人都能看出來，他此時心情很差。

他只穿了身西裝，沒有外套，露在外面的手有些發紅。

唐婉這才知道，她剛剛披的那兩個外套，其中一個是他的，怪不得看起來那么眼熟。

她見到他有些心虛，下意識想扶著病床坐起來。

但不等她有所動作，簡明澤溫聲道：“躺著別動。”

他聲音和煦，可對唐婉來說，遠比封牧發怒讓她感到毛骨悚然。她訕訕地笑了笑，愈發心虛了，想著怎么解釋比較好。

簡明澤卻沒問她，只是拉了把椅子坐下，神色冷漠地看著她不出聲。

他這樣子讓唐婉坐立不安，她偷偷瞟了他幾眼，主動解釋道：“封牧要是知道你也在，肯定會覺得這是我設得圈套，那我主動跳進河里救人不就沒意義了？”

“你這是在玩命！”

簡明澤很少發脾氣，可他一想到她當時一點點沉入水中的樣子，便覺得心臟像是被無數藤蘿密密麻麻捆住了，難以呼吸。

唐婉避開他視線，聲音小了些，帶著幾分自嘲，似是呢喃，“我要什么沒什么，不拿命搏，還有機會報仇嗎？”

弄不倒封牧，她就先讓蔣曉曉付出代價。

等封牧知道這件事，他不會放過蔣曉曉的！

唐婉說完后，半天沒等到回應。她掀起眸子偷偷瞥簡明澤一眼，就見他眼底的寒色又多了幾分。

她的脊背瞬間挺直了。

“其實根本不算以命相搏，周圍那么多學生家長呢，里面都已經有人脫衣服準備救人了。我覺得自己死不了，才不讓你救的！”

唐婉訕訕地笑了笑，極力解釋。

但這話并沒讓簡明澤的神色有所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