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唐婉早就見慣了封牧這樣子。

她連睫毛都沒眨一下，毫不猶豫道：“本來就瞎，現在還聾了？你沒聽錯，我說得就是高興。孩子對我來說，就是累贅。”

這些她說得風輕云淡，可心卻在滴血。

哪怕一個母親再不期待自己的孩子出生，也不會對孩子的夭折無動于衷。

唐婉每說一個字，封牧面色就難看幾分，等她說完，他面色早已烏云密布。

只是這次不等他發作，思思突然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封牧所有的憤怒在聽到這道哭聲時，瞬間變成了不知所措，他忙抱著思思站起來，輕聲哄著。

“爹地壞……嗚嗚嗚……爹地怕怕……”

他的安慰并沒起多大作用，小不點越哭聲音越大。

但即便如此，封牧也沒有任何不耐煩，相反，他只有心疼和擔憂。

而他對思思表現得越像一個完美父親，唐婉心中的怒火和恨意便越濃。

同樣是他的孩子，憑什么蔣曉曉的孩子在蜜罐里長大，不知人間疾苦。她的孩子卻要被當做工具出生？

甚至，她的孩子死了，連封牧的一滴淚都得不到，就被緊急拿去救另一個人！

唐婉緊攥著拳，恨意幾乎從眼底溢出來。

而封牧一轉頭，看到得就是這個。

他以為她的惡意全是沖著思思去的，他立刻把思思完全擋在身后，咬牙警告，“你別想把你那些下三濫的主意打在思思身上！”

連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過，他不把孩子的身份告訴她是對的。

不然她仗著是孩子母親，還不知道會提出來什么無底線的要求！

“有你寸步不離地守著，我從哪兒下手？”唐婉譏笑一聲，給自己倒了杯水，背對著他說道。

封牧沉著臉沒接話，繼續哄思思。

小不點卻怎么都不肯待在他這兒了，擰著身子跳下去，噠噠噠跑向唐婉。

唐婉正在喝水，突然被什么東西抱住了。她回頭一看，就見死死摟著她的大腿。

“姨姨抱！”小不點癟著嘴，委屈巴巴。

封牧都已經那么說了，唐婉其實不大想再招惹這小丫頭，可看她這副委屈巴巴的樣子，卻怎么也狠不下心。

她最終還是放下水杯，彎腰把小不點抱了起來。

封牧看著這一幕，目光幾欲噴火，就怕唐婉下一刻對孩子做出什么不利行為。

唐婉看著他，對思思感慨道：“你爹地說我是壞蛋，你以后還是少找我的好。”

這么復雜的內容，小丫頭還不怎么聽得懂。

她只是摟著唐婉脖子，咯咯笑著撒嬌，“喜歡姨姨！”

封牧跟蔣曉曉的孩子，竟然這么說喜歡她？

唐婉覺得封牧聽到這些，應該氣壞了，可她看向他時，卻發現他神色復雜。具體是什么心情，她很難形容。

“孩子給我，你去做飯。”封牧起身，抱走了小丫頭。

小丫頭癟著嘴，滿腔不樂意。

唐婉本來不想做飯，曾經照顧封牧蔣曉曉起居的那段時間，也是她的夢魘之一。

但她稍一考慮，欣然答應了。

封牧見她答應這么利索，皺眉警告道：“你別想耍什么小把戲！”

“我幾次差點被您逼死，哪兒還敢耍什么把戲？不要命了嗎？”唐婉面無表情道。

封牧還想再說什么，但此時蔣曉曉剛好出現在樓梯處，他到了嘴角的話，又咽了下去。

見狀，唐婉譏諷地挑了挑眉。

她跟封牧的這些對話，太容易暴露她的真實身份了。封牧閉嘴，是不想讓蔣曉曉發現她身份吧？

怕不好跟蔣曉曉解釋，為什么把前妻帶回來嗎？

“渣男。”

唐婉紅唇吐出兩個字，也不看封牧陰沉的面色，轉身便進了廚房。

等她穿上圍裙，準備做飯時，才發現小文也跟過來了。

剛剛在客廳里面，這個小魔王一直沒說話，她都忘了他還在。

“怎么不在客廳跟你爹地一起玩呢？”唐婉起火，往里面放了半鍋油。

“我不是爹地親生兒子，他不喜歡我！”小文蔫蔫道：“他現在只喜歡思思！”

唐婉洗菜，切菜，沒搭話。

“白姨，親生不親生很重要嗎？可我只有爹地一個爹地啊。因為爹地不喜歡我，現在媽咪也不喜歡我了。”小文實在想不明白。

“往邊點，別被油濺到。”唐婉將他撥到一邊，往油鍋里扔了切碎的蒜，“這種問題，你得問你爹地媽咪。我一個外人，可說不清楚。”

小文問封牧為什么不喜歡他，她還想問封牧為什么一直針對她，不肯相信她呢。

只是這種問題，太難得到答案。

唐婉炒了三個菜，做了一鍋粥。等她端上桌時，蔣曉曉封牧他們已經在餐廳做好了。

呵，這一家子還真把她當保姆了！

“白小姐，不好意思，真是辛苦你了。”蔣曉曉柔聲道。

“要是真覺得不好意思，就別讓我做。讓我做了，就別在那兒假惺惺地說不好意思。你自己不嫌自己演技差，我都覺得辣眼睛。”

唐婉拉開椅子坐下，嫌棄地睨著她。

蔣曉曉嘴角笑容一僵，攥緊了手中筷子，夾向蘑菇。

只是蘑菇剛進嘴，她就被咸得差點把東西吐出去。

“蘑菇不符合胃口啊？那就嘗嘗別的。”唐婉幸災樂禍道。

蔣曉曉強忍著沒跟她計較，端碗喝粥。

蘑菇實在是太咸了！

然而，粥入口，那股咸味兒沒減淡多少，反倒又多了一股子腥味。皮蛋瘦弱粥的腥和蘑菇的摻和在一起，味道實在難以描述。

蔣曉曉忍了一會兒，實在沒忍住，噗得吐出來，剛好噴到了面前飯菜還有封牧臉上。

那股味道吃著不怎么好，聞著也好不到哪兒去。

封牧聞著臉上傳來的古怪味道，顫著手拿起紙巾擦拭臉上的污穢，面色難看到了極點。

唐婉看著這一幕，硬生生壓著，才沒笑出聲。

她頂多想整整他們，讓他們吃不好飯，但沒想到效果竟然這么好！

“阿牧，我剛剛沒忍住，對、對不起，我現在就給你擦！”蔣曉曉昨天才跟封牧鬧了點小矛盾，今天又噴了他一臉，內心忐忑不安。

她趕緊起身，想要給他擦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