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時，蔣曉曉身子一歪，也要往下面倒，“阿牧，救我……”
她聲音里都染上了哭腔。
唐婉翻滾著栽了下去，輪椅跟著砸了下來。劇痛傳來的那一刻，她看到封牧一臉緊張地摟著蔣曉曉。
生死之際，這是他第二次放棄她了。
明知道他的心里沒有她，也不在乎她的生死，為什么心還是這么疼，這么難受呢？
不過她這是意外死的，他不會再遷怒瀾瀾和小磊了吧？這也好……
撕心裂肺的疼痛蔓延全身，唐婉聞著濃郁的血腥味，閉上了眼睛。哪怕早就說過不在他跟前流淚乞憐，可還是有液體從眼角滑落。
……
唐婉抱了必死的心，想要解脫她自己，也想要解脫方瀾和唐磊，但卻沒死。
當醒來時，她聽著醫生說‘你真幸運，剛好避免了致命傷’時，她都不知道是老天爺可憐她，還是故意留她活在地獄中。
封牧送走醫生，回來后，看著她蒼白的臉色，蹙了蹙眉。
“這么大的人了，走路不知道看路嗎？”她知不知道，她要是運氣差一些，就直接死了？
唐婉討厭他這一副好像有些擔心她的樣子，覺得虛偽惡心。
他不就是怕她死了，不能再繼續折磨她嗎？
但就算這次沒死，她也會想其他辦法，她不會再給他往她身上各種甩黑鍋的機會！
封牧見她這般抵觸，心中莫名煩躁，但難得沒跟她計較，只是提醒道：“你懷孕了，接下來十個月好好養胎，不要再到處惹事。”
他說完就要走。
“等等！”唐婉忍著鉆心的疼痛，下床喊住他。
這個時間發現懷孕，算是老天爺對她最大的恩賜了！
封牧轉身，不耐地看著她，“還有事？”
嘩啦！
唐婉打碎花瓶，撿起一塊碎片，顫顫巍巍比在脖子上。碎片劃破她的肌膚，有血液順著她脖子流下，染紅了她的衣服。
“你想做什么？”封牧面色沉了下來。
“你放了小磊，不然我自殺，肚子里這個孩子也別想活下去。”唐婉聲音沙啞，卻說得異常堅定。
空氣在僵持中變得粘稠，氣氛壓抑異常。
她也怕他無視她的威脅，可是除了這個辦法，她還有其他路可走嗎？
封牧視線緊鎖著她，眼底一點點凝結成冰，“我早說過，孩子的母親不一定是你，這種威脅對我沒用。”
“那你別理我就好了。”唐婉笑得悲涼又決絕，“我把小磊害成這樣，就用這條命償還他，他接不接受也就這樣了。”
她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哪兒還能顧忌那么多？
“你、敢？！”封牧瞳孔中倒映著她的身影，額頭青筋跳起。
唐婉舔了舔干澀的唇瓣，“我為什么不敢？不過我死這么痛快，你跟你心愛的女人，就沒有那么痛快了吧？”
她微微仰著脖子，發狠地加大了手上的力氣，“答不答應，給我個準話！”
摔傷還沒好，脖子上又添新傷，疼得她臉色煞白，額頭上不斷沁出冷汗。但即便如此，她手上的力氣也不曾減小半分。
鮮紅的血刺得封牧眼疼，他呼吸聲重了些，上前，想要奪走她手中的碎瓷片。
“別過來！”唐婉盯著他，后退了幾步。
她表現出來的決絕讓封牧感到不安，他停下腳步，手指帶著幾不可見的顫抖，“把你手中的東西放下。”
“你先放了小磊，讓他跟我視頻電話，我就把東西放下。”
她說那么多，他都無動于衷，一說到她死得這么痛快，蔣曉曉會不痛快的，他就開始緊張了……呵，她一條命，在他心里還沒有蔣曉曉不高興重要！
封牧皺眉看著她身上的血跡，手心不知為何有些濕，“那需要很久。”
他頓了一下，才說道：“你還在流血。”
她死不死跟他沒關系，可他還需要她肚子里那個孩子救小文。他不是在關心她。
“我身體能不能承得住，我自己心里有數。你現在就去安排！”唐婉堅持。
封牧面色沉了沉，沒再討價還價，立刻打電話安排這件事。她并沒有流多少血，可他總覺得有血腥味在鼻端縈繞，讓他近乎窒息。
不過一個半小時后，唐磊打來了視頻電話。
唐婉用的是后攝像頭，對著地面，怕他問她的傷。
“我出來了。”他換上了常服，站在監獄外，氣色看上去很不好。
“嗯。”
唐婉心疼地撫摸著屏幕上的他，眼角有酸澀涌出。他意氣風發的少年樣子，似乎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用什么條件換我出來的？”唐磊盯著鏡頭，說得冷漠。
血滴滴答答落在手機屏幕上，唐婉伸手擦了擦，非但沒擦干凈，手機屏幕反而染上了更多的污穢。
她知道他看不到，可還是強顏歡笑，“沒換。封牧其實也就是……做做樣子，沒壞心。我跟他說了幾句好話，他就答應了，你別擔心我。”
“就是你犯錯，我們家才淪落到現在這樣？我為什么要擔心你？”
唐磊見她到現在還在替封牧說話，厭惡地說道：“你自己做的孽，就是死了都活該，以后別再找我了！”
“那……”你以后要好好照顧自己，別只吃饅頭，連菜都不舍得買。
唐婉只是開了個口，沒能說完，那邊已經掛了。
她怔怔地看著手機，顫抖著呼出一口氣，喉嚨干澀到發緊。她想回到主屏幕，以免盯著唐磊頭像上的合照忍不住哭，但手機屏幕上盡是血，她點了好幾下，都沒點回去。
“就為這種弟弟，值得？”封牧見她這樣子，心口不由得發悶。
她對唐磊這么好，但凡她把萬分之一的好用到曉曉身上，他就不會這樣懲罰她！
“你懂什么？”唐婉唇色蒼白，起了干皮，聲音沙啞，“他值得最好的……只是我這個姐姐，害了他。”
封牧沒心情跟她計較這些，他看著她脖子上的傷，心煩意燥。
他奪過她手中碎瓷片，扔給身后的保鏢，然后讓醫生趕緊給唐婉處理傷口。她對自己下手很狠，醫生處理了好一會兒，才給她包扎好。
“連對自己都下得去手，怪不得你能對曉曉做出來那些事！”封牧語氣薄涼，又帶著絲縷他自己都不曾察覺到的復雜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