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榮松一席靛藍色唐裝窩在沙發里,最近一個月他蒼老的比過去的十年都多,之前保養得很好的滿頭的黑發如今也一夕之間花白了大半個腦袋,整個人頹廢的不行。
“那哥你有沒有想過,那個孩子一旦生下來,杭氏,就不再是杭家的了。”杭榮松的聲音低啞的厲害,“以老爺子對阿深的疼愛,孩子一旦呱呱落地,杭氏大半的都會落入阿深的手里,那我這些年的努力,又算什么?”
杭榮柏從小就極為愛護杭榮松這個弟弟,當初和梅心渝攪在一起導致他現在的事業都還原地踏步他都沒埋怨過半句自己的弟弟,對華蕓母子的愧疚也一直保存在心里,他卻是沒想到,自己這么多年的忍讓和遷就,換來的竟然是杭榮松的變本加厲!
“那你當初就沒想過這一切被他知道了之后自己的下場?而且當初阿深明明白白當著你我的面拒絕的爸,就算遺產到手他也只是委派一個人過來管理他的股份,他就退讓成了這樣,你怎么就……還能忍心對他動手?”
孫雯輕呵一聲;“他如果真的不想要杭氏就不會接手老爺子的遺囑……”
“那是他該得的他憑什么不要,有誰會把自己到手的錢往外推……”
捏了捏眉心,杭榮松不想再繼續這么不斷的爭吵下去,打斷杭榮柏,輕聲道:“哥,我們現在討論的是如何讓阿深把杭氏交出來,他既然不想要,就……”
“到嘴的再吐出來二叔讓你你愿意嗎?”杭錦昕癟著臉坐在一邊聽得自己都接受無能了,她家二叔就仗著自家爸爸不會拿他怎么樣才會這么有恃無恐!
“而且二叔,你不僅僅聯手外人害了我嫂子的孩子,還聯手最近跟大哥鬧得很兇的那個女人想要逼著大哥和嫂子離婚,之前你們的談話我都聽到了,那個女人許給你好處,你就順勢把大哥賣了,呵呵,大哥現在正好把你公司拿走了,以后你也就沒機會再想出賣他了……”
杭錦昕話音還沒落,“閉嘴!”杭榮松爆喝一聲,伴隨著話音,他猛地起身一個箭步,眼神狠戾的幾乎要撕扯開她。
巴掌幾乎要到杭錦昕的臉上的時候,才堪堪被一只粗糙的大掌攔下。
那只手,杭錦昕看的差點掉眼淚下來。
大院里的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多,大家沒事兒就喜歡湊在一起,前段時間玩的好的一個閨蜜就偷偷地告訴她,聽閨蜜的爸爸酒后說的,說她爸爸這些年部隊里最賣力的是他,但最不得人心的也是他,不過就是因為家里那個當初鬧得沸沸揚揚的出軌事件,如果不是爺爺在部隊里有些人脈,可能杭榮柏的事業早在那個時候就不復存在了。
再想想這些年她們母女在杭榮松眼皮子底下過得好似他們的傭人一般,頓時心中就一陣委屈。
抹了一把眼淚,抿著嘴巴不讓自己的抽噎出聲,眼神卻又倔強的不行,“憑什么要我閉嘴,你和二嬸這些年不都是在利用我媽打壓大哥華姨嗎,你們還告訴我媽,說不讓爸爸和大哥華姨聯系,聯系著聯系著爸爸就不要我和媽媽還有弟弟了,你們還說杭氏在你們手里就可以成為媽媽的靠山,但到了大哥手里,大哥只會對我們趕盡殺絕……”
“我讓你閉嘴你聽到沒有?”
杭榮柏的臉色難看至極,轉過臉看向那邊坐在沙發里從頭到尾一言不發的梅心渝,啞聲問:“錦昕說的都是真的?”
梅心渝點頭。
杭榮柏很長一段時間的安靜,杭錦昕吸溜著鼻涕盯著他看了許久,還以為自己這么胡鬧一番他會生氣,結果他沉默好久,指著大門的方向,對杭榮松說:“你走吧,我們以后,做不成兄弟。”
聲音堪稱沉痛。
杭榮松今天來就是來找杭榮柏幫自己要回公司的,一開始就被拒絕,如今杭錦昕這么一鬧,杭榮柏松口的可能性幾乎為零,目的不成,他也就沒有再繼續待下去的理由,起身,揮了揮袖子,走人。
杭榮松走了,杭榮柏才慢慢轉身,沉重的視線重新落在梅心渝身上。
杭錦昕瞬的就站起身,杭榮柏話少嚴肅又自帶軍人的威嚴,杭錦昕自小就怕他,這會兒整個人站在那里腿都是軟的,卻還是咬牙,“爸爸,媽媽也是受害者,她已經知道錯了,我剛剛說的那些都是媽媽告訴我的,她也把這些消息告訴大哥了,大哥也承諾我只要我們同心協力,他依舊姓杭。”
一段話再次讓杭榮柏頓在那里無話可說,杭墨深這些年對杭家什么態度沒有人比他這個當父親的還要清楚,他心里雖然愧疚卻又無可奈何,而唯一欣慰的就是杭錦昕了,她雖然和杭墨深同父異母,但自小就對杭墨深這個大哥依賴的不行,所以一直以來梅心渝對這個女兒簡直就是又愛又恨,而如今,他沒想到的是,女兒竟是勸服了梅心渝,而他這個做父親的,卻是除了內心的那點愧疚,再無其他作為。
輕嘆一聲,杭榮柏沉聲道:“以后沒有杭氏,家里就靠我的那點微薄薪水了……”
“沒關系的爸爸,我已經長大了可以工作了,大哥前兩天還說讓我有空去他公司報道先從實習生做起呢!”
***
睡得早,醒的也就早,房間的窗簾又被某個男人故意扯的一丁點的光線都透不進來,季嫻就那樣仰躺著,腦袋枕著的是杭墨深的胳膊,某個側著身還在睡夢中的男人的臉幾乎要貼到她的臉上,這么近的距離,她連他的呼吸聲和呼吸打在臉上那熱熱的癢癢的感覺都無比的清晰!
感覺這種日子好久好久都沒有過了。
身邊男人動了一下,也不知道睜眼了沒,就湊過來在她的臉頰印下一個吻,聲音帶著酣睡之后的沙啞,“醒了?”
季嫻仰看著天花板的眼睛眨了眨,才輕聲問他,“杭墨深,你有想過離婚嗎?”
一睜眼就被問及這樣的問題,沒有生氣歸功于昨天那一場酣暢淋漓的情事,杭墨深饜足的很,心情絲毫不受打擾,回了她四個字,“沒有,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