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就好似重新找回了自己身為長輩的那種姿態，在沙發上坐下，雙腿交疊，腰桿挺得直直的，“戚家那邊你記得勸阿深，差不多也就行了，別太過了，都是世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季嫻現在根本不想理他，難得自己剛剛還感動了那么一秒鐘，想著或許就算梅心渝就算杭榮松夫婦對杭墨深有那么些的忌諱和隔閡，至少杭榮柏這個做父親的也該會有點父子天性，多少理解他，卻是沒想到，長期的高位已經磨平了杭榮柏內心對兒子所謂的感情。
“戚家的事暫時不說，對了，華蕓有跟你們說嗎，老爺子住院了，我給阿深打了很多電話但他一邊一直都沒有回音，他回來你記得告訴他一聲……”
說到這里杭榮柏又是忍不住兩句嘮叨，“這次醫生也說了，如果情況再繼續糟糕下去的話，老爺子估計也熬不了多久了，哎，你說若不是你突然出事，他也不至于氣得一病不起的……”
這下倒是都怪在她的身上了！
季嫻冷呵一聲：“這個您就要去問問戚家了，若不是她們突然沖上來對我拳打腳踢的，我也不至于跌下樓梯流產，或許您更覺得這一切都是我活該……”
“說什么氣話呢！”杭榮柏輕喝一聲，卻又在輕喝之后忍不住長嘆一聲，“也罷，戚家的事你們有你們自己的主張，我也管不了，不過老爺子那邊，抽空就過去看看吧，就算是對我有怨言，至少老爺子對你們還是真心好的，也讓他最后能走的安心……”
這也算是難得杭榮柏在走進她的病房之后說的不算多的人話吧，也讓季嫻足夠的震驚，她倒是沒想到，杭家老爺子會病重到這種程度。
之前住院的時候她還和杭墨深抽空過去，幾次和杭錦昕電話的時候也聽小丫頭說老爺子住院，想必是這次她突然流產，對老爺子的打擊太大了……
季嫻頷首：“我知道，我會告訴他的。”
說到這里杭榮柏差不多也就完成了今天的任務，卻還是在站起來的時候，忍不住抱怨了一句：“還有，你順便跟阿深和華蕓說一聲，我至少也是阿深的父親，別什么事都避著我，打個電話還要從助理那里轉，我就算已經有自己的家庭，他也還是我兒子，我也不至于做什么傷害他的事情吧！”
他倒是說的委婉，但季嫻怎么會聽不出來，表面是埋怨杭墨深不接他電話，其實呢，如果他真的電話給杭墨深并且交代清楚是關于杭家老爺子的事，依照杭墨深的性格不會不接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電話打到華蕓那里去了，最近她流產已經弄得整個華家人仰馬翻的了，華蕓沒說或者是忘記了都很有可能……
季嫻扯扯唇角：“阿深工作忙，這樣吧，您以后有事就讓錦昕給我打電話吧，也方便。”
這就是準備直接斷了他給兩邊打電話的路子了！
杭榮柏咬牙，一開始他就知道這女人有兩把刷子，倒是沒想到她會精明成這般！
“行了，你也別想太多，好好休息養好身子最重要！”
說完，‘啪’的一聲拉上門就走了。
還真是暴脾氣呢，她不過就一句話，倒是把他給氣成了這般！
杭榮柏出了門，真是越走越生氣，在懷疑華蕓并沒有將老爺子的情況告訴杭墨深的時候他也沒這般的生氣過，這會兒真的是……
腳步轉了一下，還是拐到了一處露臺，掏出煙點了一支，深吸口，灰白的煙霧迷蒙了他的視線也順便安撫了他此刻越發焦躁的心，過了好久，整個人才算是平靜下來。
與此同時，十七層心血管內科倒就沒那么平靜了。
“你這個逆子，逆子，平日里你看不慣阿深我也就任由你了，現在呢，你倒是好了，他連杭家都不要了你還在他身上打主意，你還是他二叔啊，你怎么能做出那么禽獸不如的事情啊，你簡直就是，簡直……”
“爸，爸，爸您別激動，別激動，醫生說您不能再生氣了……”梅心渝一邊幫老爺子順著氣一邊勸著。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她在老爺子面前，老爺子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而罪魁禍首杭榮松，則是一身一絲不茍的西裝表情不變地站在病床前，垂著腦袋任由老爺子罵。
“你說話啊，怎么不說話了，做這敗壞良心的事之前難道沒想到說辭嗎，還是你覺得你做的很對？”
見杭榮松低頭仍舊不說話，老爺子癱在床上，深快地喘息了好久才說得出話來，他說：“我知道，你心里是嫉妒阿深，你覺得他比你有能力，你更是覺得有這個比你更有能力的侄子在你面前，我很有可能會從你手里奪走杭家的產業交到他手里去，但你有沒有想過，他連杭家都不愿意回了，又怎么可能再愿意接手杭家，你們當初對他們一家子做得還不夠嗎，一定要這樣趕盡殺絕才甘心嗎？”
這一次，站在杭榮松身后的孫雯輕哼了一句：“怎么會呢，我們其實也是為了他好啊，那季嫻什么都沒有還是個孤兒，只會拖累阿深，倒不如……”
“倒不如什么？對一個孕婦，還是自己的侄媳婦下手，你們還有良心嗎？還有這一次，阿深已經對戚氏下手了，你就祈禱他不會發現是你在背后推的波，不然別說我沒把杭家交給你，就算是交到你手里，你覺得阿深知道會放過你嗎？”
“爸您也想多了，阿深現在全身心的精力都放在戚氏上呢，等他對付完了戚氏，這件事也就結束了，他哪里還能想到我們，再說了，我們是真的為她好，就算他現在不愿意回杭家，他也還是杭家的人啊，他不會……”孫雯還想嘗試著勸說，無奈老爺子根本就不看她。
“你們怎么對他的，還想讓他對你們手下留情？還是你們現在要告訴我，當年他被送出國沒有你們的手筆在里面？到時候他真的舊賬新賬跟你們一起算……”說到這里，連他自己都不敢去想，擺擺手，“罷了罷了，反正我也快死了，我不在了，他也不必看著我這張老臉還對你們手下留情了，也算是我能給當年的事一個交代了，至于其他的，你們也就自求多福吧！”
說完，他就整個人一閉眼，不想再多說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