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起身,將她攬進懷里,聲音也更是低啞:“乖,別哭了,哭多了對你的身體不好,一會兒媽和外公過來,要是看到你哭成這樣,一定會忍不住說你的……”
平生第一次,杭墨深發覺安慰一個人這般的難,也對,他連自己都安慰不了,又如何才能安慰她呢?他連自己都勸不了,又如何才能勸說她呢?
他越是這般說,她就越是哭得洶涌了,“不知道為什么,杭墨深,我好像忍不住的難過……”
杭墨深沒有接話,只是心里暗想道,哭吧,就那么放肆的哭一次,然后明天,他們還要再繼續。
只是這會兒還是沒有給她太多釋放自己情緒的時間,門被敲響,還沒應聲,就已經從外面推開,華蕓走在前面拎著食盒,李嬸扶著華清嚴走在后面。
半個小時之前華宅才接到杭墨深的電話,他說他在醫院,孩子,沒了。
電話是老爺子接的,老爺子那會兒正坐在沙發里一邊看報紙一邊等著上班的人回來,卻是沒想到一個電話,差點把他的心臟病都給引發了!
還好沖忙趕過來的李嬸給他喂了速效救心丸,華清嚴迷迷瞪瞪清醒過來,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在季嫻身邊守著,哪都不要去,馬上等你媽回來,我和她一起過去。”說到這里他才恍然,厲聲叮囑道,“阿深你給我記得,孩子沒了,季嫻一定是最傷心的那個,你是男人,就算是傷心你也給我忍著,你不能比她更傷心,沒了孩子的女人最脆弱,你還要在她的身邊陪著她,記清楚了!”
掛了電話,看著那鮮紅的掛斷兩個字,杭墨深才驀然失笑,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華清嚴和華蕓對這個孩子的期待,但孩子沒了,華清嚴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在她身邊守著,哪也不準去!
……
季嫻哭得淚眼朦朧的抬眼自男人的懷里看向來人,在第一眼看到是華蕓的時候,整個人以哆嗦,沒有嗚咽的聲音,咬著唇瓣,只是無聲地掉眼淚。
在華蕓面前,她這個弄沒了孩子的罪魁禍首,是沒有資格哭的。
華蕓繃著一張臉,手里的食盒丟在一邊的桌子上,幾步走過來,對還依舊抱著季嫻的男人說:“忙了一天了,給你帶了飯,多少吃點去。”
說話的時候,臉色更是難看。
捏了捏眉心,杭墨深是不想走,卻也無奈,還是站起了身。
華蕓接替他的位置,在季嫻的床邊坐下,盯著那張淚眼朦朧的小臉看了許久,最終還是輕嘆一聲:“哭什么哭,你這個時候最是不能哭,流產本來就對身體不好,我聽阿深說你還是從樓梯上跌下來的?除了流產,身上還有受傷嗎?”
季嫻仰著一張臉,竟是被華蕓繃著一張幾乎沒有什么表情的冷臉的關心說的一瞬間的傻眼,連眼淚都不知道該怎么掉了。
“孩子沒有了以后養好了身體還能再掉,你自己的身體受傷了,不好好養著,以后受苦的還是你自己,孩子沒了,大家都傷心都難過,現在哭也沒有任何的意義,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給我乖乖地養好了身體,別以后被人家在背后說,兒媳婦流產了,我這個當婆婆的還虐待你!”
明明就是一段關心的話,卻是被華蕓說的義正言辭地好似在訓話一般。
季嫻抹了抹眼淚,吸吸鼻子,明明是想要憋住眼淚怎么也不能掉下來的,卻還是在低頭的那一瞬間,眼淚猛地沖出眼眶,聲音里也帶了明顯的哭腔:“媽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都怪我……”
如果說不喜歡吧,又怎么能不喜歡,好似相處的久了,也就漸漸忘記了第一次她是當著自己的面怎么伶牙俐齒地沖她的。
季嫻的家境不好,也不能說是不好,就是個孤兒,雖說平日里自己寫點東西能掙點錢,但若是在以前這般的身份放在華蕓面前,華蕓自然是看不上的。
但這段時間她在華宅,也的確比杭墨深這個親生的兒子還要體貼,尤其是她不伶牙俐齒地時候,也乖乖巧巧的,每天想方設法地討好她,在兒子面前,也是盡量做他們母子聯系的橋梁。
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尤其是這會兒,看著小丫頭哭得一張通紅的小臉,她也是沒忍住,抬手將她攬入懷里,手一下一下地拍著季嫻的后背,柔聲哄著:“好了好了,哭個什么勁,我也沒罵你,你這么哭好像是我真的虐待你似的。”
季嫻只哭得在她的肩頭搖頭,說不出話來。
“這事不能怪你,我知道不是你的錯,但如果繼續庫哭下去,身體不能恢復的話,也就是你的錯了,你放心,在我和你外公這里,你永遠都是我華蕓的兒媳婦,不管外面怎么說,你都是我的兒媳婦,還是你真的以為,沒了孩子我和你外公就不要你了?”
不知道為何,在聽到華蕓的這句話,季嫻的心里,就更難受的厲害。
華蕓的聲音還在耳邊繼續,“我和你外公怎么敢不要你啊,阿深現在喜歡你喜歡的不行,為了你他都能不要我這個媽,再說了,如果把你們拆開了,誰能保證我阿深再去找一個比你更好的?所以啊,你就給我乖乖養病,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的把身體養好了才是對我最大的感謝,嗯?”
季嫻一邊抹著眼淚一邊點頭,癟著嘴巴,良久才啞著嗓子小聲地說了一句:“謝謝媽。”
李嬸也適時遞過一塊溫熱的濕毛巾,華蕓結果,將哭得一整張臉都是淚水的小女人從自己的懷里扯出來,細致地給她擦了眼淚,李嬸接過毛巾,又遞過一碗湯,華蕓說:“我知道,剛流產你心情不好也吃不下去,但是這雞湯你要給我喝下去,捏著鼻子灌都要灌下去,聽到了嗎?”
仿若剛剛在抱著她在她耳邊柔聲勸說的不是她一般,華蕓這會兒又恢復到自己冷面的模樣。
季嫻接過湯碗,一邊抽噎著,一邊一勺一勺的朝著嘴巴里灌湯。
華清嚴低嘆一聲,才道:“我和你媽的意思是一樣的,這段時間你就在醫院好好的養身體,你永遠都是我華家的外孫媳婦,記住這一點,養好身體,外公的身體還好,還能再等幾年再抱大孫子!”
晚間將華清嚴華蕓送到病房門外,華清嚴擺擺手:“我和你媽又不是外人,你回去好好的陪在季嫻身邊,好好安慰她,也別怪她,她流產,你這個當丈夫的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聽到了嗎?”
杭墨深點頭,視線轉到華蕓臉上的時候,抿唇,良久才低聲說:“媽,謝謝。”
華蕓輕輕地搖頭:“說什么謝謝,那是我兒媳婦,再說那么長時間的相處,她是什么人媽不會比你更清楚了,你好好在這里陪她,嗯?”
“我明白。”
明明只是下午發生的事情,他的眼底也明顯的疲憊了,華蕓也是一陣心疼,卻還是沒忍住,問他:“對了,那戚家……”
杭墨深打斷她,“戚家我會看著處理的。”
至于怎么處理,那就要看兩天之后的結果了。
華蕓頷首:“好,有什么需要的你就跟媽媽說。”
……
同一時間戚家大廳。
戚晴戰戰兢兢地跪在地板上,地板又硬又涼,出生到現在,她還是第一次跪地板呢,以前看湛靈跪的時候只覺得有趣,這會兒輪到自己了,她才覺得原來跪地板是那么讓人難過的事情!
尤其是,她已經和湛靈在這里,跪了三個多小時了。
在咖啡廳鬧完,她和湛靈后怕,趁亂從咖啡廳逃了,又不敢回家,就偷偷去了酒吧,卻是沒想到還是被家里人找到,帶了回來。
帶回來的第一時間,爸爸還和媽媽討論著,要不要把她和湛靈送出去躲一陣子再出來,只是在接到一個電話之后,爸爸就一腳踹向茶幾,踏碎了一整塊厚厚的玻璃。
掛了電話,他更是青筋暴起,幾乎要把手里的手機捏碎,看向她的時候,更是忍不住一聲低吼:“看你做的好事,現在有人在惡意收購我們戚氏的股票了,一定是他杭墨深做的手腳,他……”
倒是媽媽立馬反應過來,一邊向她使著顏色一邊用手順著自家爸爸的氣,安慰道:“你看你,急什么,他TIMES就算是厲害的不行,那也是在國外,剛在國內建立不過半年的時間,人脈和公司根基哪里比得過我們戚氏,他要真的收購的話,我們戚氏也未必會輸啊!”
沈為海這才緩過氣來,瞪一眼戚晴,卻是怎么也發不出氣來了。
他是入贅,妻子本就是比他更有經商頭腦,只是戚家也不知是造了什么虐,當年就戚如娟一個女兒,讓他沈為海入贅才如愿守住了戚氏,而如今,他和戚如娟膝下也就戚晴那么一個女兒。
女兒也就算了,戚晴哪怕是有那么一點點妻子經商的頭腦,也不會闖下那么大的錯!
即使這般,他還是沒忍住罵一句:“你說說你,沒事你去得罪杭墨深做什么,還是你覺得那個女人流產了孩子沒了杭墨深就愿意娶你了?上次在杭家還嫌不夠丟臉嗎?還有這次,如果只是TIMES單獨對付我們戚家還好說,若是杭家再加上華家一起的話,幾個戚氏不夠破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