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楚明澈敢把她一人放在這里,那必然是留著人守著她的。
果然,話一出,身著黑色墨袍的男子出現在祠堂中,等著她吩咐。
夏梨漫不經心道,“辱罵命官女眷,該當何罪?”
“回夫人,四十大杖。”男子聲音清冷,看著人的目光都讓人覺得有一股子寒意。
四十大杖。
田氏的臉刷的白了,那可是要在眾目睽睽之下,除去衣衫打的,得了那等子恥辱,還不如一尺白綾吊死的好。
可是,她癱軟在地上,也顧不得這些,連聲哀嚎著,“園兒啊,都是娘沒用,娘不能為你報仇啊!你在天有靈可要記清楚了,都是夏梨這個賤女人害得你啊!你可不能放過她啊1”
凄厲的嗓音讓在場失去了親人的村民也跟著低聲抽泣著。
他們村子位于邊境,時不時的就要遭遇戰亂的困擾,如今還有了天災,這日子可還怎么過下去啊!
夏梨不為所動,只遞了個眼神,讓男子先將田氏一下敲暈了過去,這才坐回了原來的位置上。
沒想到那個女子也沒走,就那么抱著孩子坐在她身邊。
夏梨意外的挑眉,“不怕我?”
不是她說,那男子出手后就迅速出了祠堂,不知現在在哪兒待著,但在場的眾人明顯對她都有所顧忌,打量她的視線都收斂了很多。
女子搖搖頭,止住孩子爬來爬去的動作,笑容溫和,“孩子干凈,知道善惡。”
夏梨愣了愣,倏爾一笑,可不是,有時候孩子都明白的道理,偏生大人就看不清。
她看看還帶著驚慌的女子,逗逗孩子,不知是在安慰她還是安慰自己,“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女子失措的看著她,也算靜了靜心。
村里的余震還沒消失,縱使在祠堂里,也時不時的能感受到波動,夏梨看著門外,思緒飄遠。
楚明澈此時早已趕到了縣令府,他的冒然前來,可謂是將隋縣令嚇了一跳。
他腰間的玉佩胡亂掛著,發髻散亂著就急匆匆的出來迎客了,“臣不知王爺大駕光臨,是臣失職。”
他的轄區進了這么尊大佛,他自然是知道的。
但楚明澈派人給他傳消息,讓他當做什么都不知的模樣,他也只好如此,可誰知,這尊大佛忽然不聲不響的就上門了。
他擦擦額角的冷汗,好在他在位期間,萬山鎮沒出什么亂子,否則他就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楚明澈抬手阻止了他下跪的禮節,“附近傷亡如何?”
隋縣令急忙低頭收拾著自身,“回王爺,因地動發生的突然,附近村子的損失還沒有完全收錄完畢。”
“加派衙役,迅速收錄了才是。”楚明澈皺眉,這萬山鎮出現這么大的天災,再加上上報,不知何時賑災的欽差才能下來。
隋縣令急急點頭,現在他恨不得將楚明澈供起來。
他也是后怕不已,這雖是天災,但楚明澈要真在他的轄區上出什么事兒,他干脆洗干凈脖子等著砍頭好了。
好在,好在人沒事。
只要人沒事,其他什么都好說。
有這尊大佛壓著,消息的傳達速度可謂是達到了最快,不過將將黎明時,統計就出來了。
隋縣令看著這幾張輕薄薄的紙,神色也不大好看,他遞給身后的楚明澈道,“這次主要是上河村糟了難,一整個村子的人存活不到一半,其他村子還好,算是連累。”
楚明澈凝眉看著,不過一場天災,幾個村子加在一起四五千人,一下就丟了不到三千人,這還不算財務損失。
“別的縣城可有受難?”楚明澈細細瀏覽著上面的字樣,沉聲道。
隋縣令急忙搖頭,“整個府城,遭難的也只有咱們萬山鎮和隔壁的清廉鎮。”
“將這封信上達天聽,你等到時協助欽差大人救災。”楚明澈拿出封信交給他,拍拍衣裳打算回村。
也不知夏梨一個人在村里有沒有害怕。
他要走,隋縣令自然不敢攔,急忙吩咐了人就要親自送他回村,只是被楚明澈攔住了。
楚明澈的臉色也不大好看,“你若走了,誰來兼顧這安撫百姓之事?”
隋縣令訕笑著,任由他批評,將人親自送上了馬車。
這馬夫剛準備啟程,就見個小丫鬟急匆匆的從后院跑出來了,見有這么多外男在,年齡不大的小丫頭立馬紅了臉,小心的將一樣東西遞給縣令道。
“這是夫人要送給夏夫人的。”
信封?
不知何意的隋縣令還是拿過信封,小心的敲敲馬車,沉聲將夫人的意思傳達了過去。
他本來以為楚明澈不會離他,可誰知話音剛落,車窗處就伸出了一只白皙修長的手,隨著一道清冷的聲音,“拿來。”
隋縣令急忙遞上,目送著他走遠,暗道之后定要細細問過夫人才是。
這會兒子余震已經輕了很多了,楚明澈坐在馬車里,本來寂靜的官道,現在卻隨處可見顛簸流離的百姓。
楚明澈心中酸澀,放下窗簾,沒再細看。
“回來了,回來了!”
天明時,祠堂門口正熬煮著一大鍋米湯,雖說是米湯,但稀得都能數清楚米粒。
夏梨心情不好,也沒吃飯的心思,依舊歪在角落里,只聽得村長在門口激動地喊著什么。
田氏被她喊人捆了堵住嘴扔在一邊,這會兒醒了,不知在憋屈些什么,她也懶得看。
楚明澈下了馬車,看著眾人有商有量的模樣,臉上出現抹笑意,甚至跟村長點頭示意了一下。
不說這村子里的其他人,單就是這個村長,那也是值得他尊敬的。
為了能給村里的孩子一個錦繡前程,不惜低頭過來求人,如今這村子能有這般模樣,想來這村長也功不可沒。
村長被他忽如其來的善意弄得一懵,隨即喜極,急忙引了人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