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旭打野回來,瞧見的就是這幕溫馨的畫面,他腳下一個踉蹌,到手的兔子掉了出去,身后的侍衛立馬眼明手快的撿了起來。
這邊的動靜吸引了夏梨的注意,她幾乎是從楚明澈身邊彈開的,整理下呼吸,再抬頭時,依舊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模樣。
幽藍小小的一團靠在樹蔭底下閉著眼,仿佛和夜色融為了一體。
紅旭的手藝不錯,這次她們幾個人的膳食自然也是交付在了他身上的。
夏梨趁著人不注意,帶著些困倦的靠在楚明澈肩膀上,一個沒察覺竟然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再猛地睜眼時,身上蓋著一層外衣,手邊不知被誰放了兩個兔腿。
她舒了口氣,就著這個姿勢看看楚明澈,他半靠在樹干上,閉著眼睛,也不知睡過去沒有,只是眉頭皺著,想來是肩膀被她靠麻了吧。
夏梨愧疚的起身,幫他輕揉著肩膀,沒曾想哪怕她動作再怎么輕,還是驚醒了楚明澈。
他幾乎是一下子清醒過來,手下意識的撫上腰間的匕首,待看見那抹熟悉的面容,整個人才放松下來。
夏梨好笑的繼續手上的動作,放輕聲音,“可覺得好些了?”
楚明澈將她的手攥入手心,以口型回道,“我沒事。”
說著,他指指兔腿,“這是紅旭特意給你留的,吃完再睡吧。”
夏梨拿出帕子簡單擦了下手,摸摸兔腿,已經有些涼了,說的也是,在這大冷天放置這么久,這是必然的。
她不在意的就想往嘴里放,哪知還沒吃到嘴里,手腕就被人拉住了。
楚明澈幾乎是將她拽到火堆旁邊,接過她手里的兔腿,找了紅旭剛剛用過的棍子又架在火堆上烤,“這么冷的肉,大半夜吃下去,你也不怕壞了肚子。”
夏梨心中一暖,也不顧及其他人有沒有醒過來,只笑著蹲在他身側,語氣中透著親昵,“我沒這么矯情。”
楚明澈放棄了和她的對話,親自將東西烤好遞給她,這才靠在一邊閉目養神。
獨留夏梨一個人坐在火堆上,她微微轉頭掃視了一圈,人睡得幾乎是七倒八歪,但還是圍成了個圈子,將她包在了中間,呈保護姿態。
夏梨蜷著腿坐在那里,小口咬著滾燙的兔腿,心中熨帖。
其實她也知道紅旭二人的想法,只是一直在逃避罷了,但之后,她回頭看了眼閉目養神的楚明澈,只覺得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席卷了她。
紅旭微微動了動身子,翻了過去,睡得深沉,倒是一旁靠著樹的幽藍睜眼看了一瞬,又慢慢閉上了眼睛,心情復雜。
鳥一叫,眾人就紛紛醒來,天色即白,他們都忙著收拾東西,這件事輪不到夏梨,她干脆走遠了些,依著路線,找到上次的水潭洗漱。
這身子還沒彎下去,她耳尖一動,就聽到了身后的腳步聲。
來人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她忽然轉身所帶起的一個水巴掌死死的扇在了臉上。
原斯捂著臉,頭發都往下滴著水,整個人不知有多狼狽,他咬咬牙,有一肚子臟話不知該不該講。
夏梨往后退退,拉開兩人的距離,神色也沒有多好看,“原大人一大清早的離我這么近做什么?”
楚明澈似乎昨晚沒休息好,留在了大本營等她回去,這人怎么就偷偷摸摸的摸過來了?
原斯嘖了聲,拿著袖子勉強擦了把臉,“圣女的戒心未免也太強了吧。”
夏梨也不否認,反而順著他的話往下說,“那原大人可是要注意了,下次再打過去的可能就不是一波水了。”
原斯被她堵了堵,磨磨牙,依舊帶著明媚的少年感,“林大人知道你啟程的消息了,特意讓我轉告你,在路過邊境時,他會親自在城門迎接。”
說完,他滿懷期望的看著夏梨,似乎她慌張的樣子下一秒就會出現在自己面前。
可惜,夏梨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只哦了一聲,就伸開手撥他,“我知道了,原大人可以讓開了。”
就這?
原斯一臉呆滯,他不可置信的拽住夏梨,“你聽清我在說什么了?”
夏梨的身份那是誰啊,東夏戰神的妻子,東夏那可是和安余不死不休的局,現在安余的戰神要親自迎接她,她居然一點都不慌?
本來無感的夏梨煩躁的看過來,一把打掉了他的手,譏諷道,“我都懷疑以你的智商,是怎么在沙教待了這么多年的?”
見誰就喊林閔越,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誰的人嗎?
原斯站在原地,精神恍惚,一時居然沒察覺出她在嘲諷自己,甚至將她給放了回去。
見夏梨回來就陰沉著臉,楚明澈上前輕聲道,“可是出事了?”
夏梨擺擺手,“沒事,遇到個神經病罷了。”
楚明澈瞇著眸子看去,沒多久,就見原斯從她剛過來的那條道上出來了,他冷笑一聲,垂下眸子。
折騰了這么一通,紅旭也帶著人將東西收拾的差不多了,見她們這邊人來齊了,一揮手,他們這行人緩緩啟程。
楚明澈一上馬車就打開了小桌子,不知在寫什么信,夏梨也沒過去看的意思,只看著車頂發呆,忽然道,“原斯說,林閔越會守在城門口,親自迎接我們。”
聞言,楚明澈只嗯了一聲,心思流轉了一瞬,他們早上便是說的這個嗎,“你放心,他認不出來我。”
夏梨點頭,她當然不擔心這件事,只是還是注意些才好。
兩人在車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忽然馬車驟然一顛,夏梨沒坐穩身子,一下倒在了馬車壁上。
楚明澈反應極快的伸手拉了她一把,沒讓她順著那股子力道跌倒馬車外面。
“怎么回事?”夏梨勉強穩了身子,心一顫,忽然想到了楚明澈上車前對她的提醒。
果然,下一秒,外面喊打喊殺的聲音立馬闖了進來。
楚明澈一聲不響,手上動作極快,他俯身透過窗簾看了眼外面的情況,摸出把匕首攔在身前,拉著她就出了馬車。
若他沒有看錯的話,人是從前面來的,看樣子應該是死士,那么,按照這個情況來看,他們應該是被包圍了。
在這種情況下,這個馬車幾乎就是個靶子,他一把抹掉了過來攔路的一個死士,帶著夏梨隱匿到了一塊大石之后,準備觀察情況再說。
夏梨本想摸出匕首和他一起突圍,但看他的舉動,幾乎立馬反應了過來,若是紅旭等人足夠應付這些人的話,她們就可以趁亂逃脫。
她動作頓了頓,小心的借著石頭的邊往外看了眼,紅旭等人似乎還沒發現她離開的樣子, 拼殺的出神。
他們還沒來得及動作,幽藍忽然一個扭頭,風吹起車簾,露出了空蕩蕩的馬車,他臉色一黑,從人群中抽身而出,舉起笛子站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上。
笛聲幽怨哀長,沒多久,他們身邊的草叢就響起了簌簌的聲響,夏梨身子一抖,一下想到了刺青。
果不其然,不知何時,刺青正豎起身子,冰冷的眼瞳注視著下面的暗衛,它高高的抬起頭,下一秒,不知從哪里涌現出的蛇群一擁而上,對著死士張開了毒牙。
“沒用的。”夏梨臉色平靜,她松開了楚明澈的手,微微一笑,“沒用的。”
休閑日子過慣了,她倒是忘了刺青的特性了。
楚明澈凝眉看過來,“怎么了?”
夏梨指指外面的蛇群,“刺青能聞到我的味道。”
這片樹林這么大,他們還沒有紅旭等人熟悉路況,再加上這么個刺青,幾乎跑都沒地方跑。
楚明澈是萬萬沒想到那蛇居然會如此敏銳,他神色一厲,也不再隱藏自己的身形,從石頭后一躍而出,利索的配合紅旭等人將來人殺盡。
待人全部死后,幽藍像是脫力一般,笛子從手上滾落在一邊的草叢里,他手無力的垂在身側,冰涼的眼神看著從后面出來的夏梨,從樹上一躍而下。
夏梨不慌不忙的撿起笛子,遞還給他,只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的面對蠱毒的厲害,坦白講,若是她面對如此多的蛇群,想來也是不能妥善的全身而退的。
幽藍摸摸刺青的頭,毫不留情的那匕首劃開手掌,任由它舔舐著流出來的獻血,蛇蝎般的目光死死的看著夏梨,“圣女剛剛原來躲在那里去了,我還以為你趁機逃跑了呢,看來,不用讓刺青多跑這一趟了。”
夏梨淡定的點頭,臉不紅氣不喘的看回去,似乎還有些不滿他的態度,“幽護法未免太多疑了些,這么多人,我自然是要往后避讓的。”
“是嗎?”刺青停下動作,幽藍隨意扯下塊衣角包裹傷口,他懶散的看了眼夏梨,明明不高的身子卻透露出一種瘆人的壓力,“那圣女之后還是盡量不要離我們太遠才好,免得我誤會,傷了我們之間的和氣!”
夏梨扭過頭去,也不回應,只看著不遠處的風景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