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后,屋子里有些悶熱,藍月打開空調(diào),客廳很快涼下來。
她倒在沙發(fā)里,覺得已經(jīng)虛脫。
明明才中午十二點,但是短短一個上午,發(fā)生了很多事,讓她身心疲憊。
她并不喜歡這樣的生活。
她的人生,十三歲以前,以如何吃好喝好為目標(biāo);十八歲以前,以封翊為目標(biāo);二十三歲以前,以照顧好藍念一為目標(biāo);如今余下人生,以復(fù)仇為目標(biāo)。
但是,累。
真的很累。
她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更沒有愛人,像朵浮萍,在大海里沒有東西可以依靠。
咚咚咚,忽然,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藍月一個激靈,感覺手心瞬間爬滿汗水。
是誰?
門口的敲門聲一直堅持不懈,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像個棒槌,在藍月的心口敲擊,她的心已經(jīng)快跳到了嗓子眼。
輕輕走近門口,透過貓眼,小心翼翼地看出去,這才長長吁口氣,拍怕臉頰,讓自己看起來氣色好一些,打開門。
“誒?啊!穆學(xué)姐,原來你在家啊,我就說嘛,之前看到你已經(jīng)回來了,可是敲半天門都沒反應(yīng),還以為你又出去了呢。嘻嘻。”
蔣舒舒一手保持著敲門的姿勢,一手舉著一個巨大的碗笑瞇瞇地說話:“快點快點,讓我進去再說。”
說著,兩只手一起端著那只巨大的碗,從藍月旁邊擠進去,鞋都沒來得及換。
“我的手都快燙死加酸死了,穆學(xué)姐,你平時吃東西在沙發(fā)茶幾這兒,還是在餐桌?”
藍月尷尬地關(guān)上門,指了指餐桌。
其實她自從搬進來到現(xiàn)在,還從來沒有在公寓里吃過東西。
蔣舒舒把碗放到餐桌上,立刻將兩只手舉起來,捏在她的兩只耳垂上。
她穿著普通的白T牛仔褲,頭發(fā)全部盤起來在頭頂上梳了個丸子頭,青春氣息撲面而來。
藍月蹙蹙眉,尷尬地開口:“蔣小姐,這是什么?”
指指餐桌上的大碗。
蔣舒舒啊了一聲,笑嘻嘻地打開了大碗上的蓋子,“這是長壽面,我記得今天是你的生日。早上煮了碗面送來你家,你不在家。剛剛在陽臺上看到你回來了,我馬上重新下了一碗,煮好就立馬端上來了。”
蔣舒舒神情自然,毫無做作姿態(tài):“就是不知道穆小姐你中午吃過了沒有,如果不嫌棄,就算肚子很飽,也吃上一兩口吧。這個是長壽面,我媽自己手工揉的面團,加工成干面,特意讓我?guī)н^來,叫我如果遇到同事或者朋友過生,煮給她們吃。你不知道,在我們老家那邊,這面寓意很好的。”
她一臉期待地盯著藍月,雙眼放光。
藍月被蔣舒舒這長篇大論繞得腦袋疼,不過看著那碗泛著蔥花的面條,這才感覺到肚子已經(jīng)餓得前胸貼后背了。
早上起床就出門了,一直都忘記去吃東西。
藍月從冰箱拿了兩瓶水,一瓶遞給蔣舒舒,然后在她殷切的注視下,坐上了餐桌,拿起放在蓋子上的筷子,挑起一筷子面,塞進嘴里。
面湯很燙,面條勁道,蔥花味很香,藍月吃了幾筷子后,還發(fā)現(xiàn)了里面窩著的三個溏心雞蛋,頓時眼眶泛紅。
她低著頭,認(rèn)真吃著面,不敢讓對面的蔣舒舒發(fā)現(xiàn)自己的異樣。
藍月很給面子的,將一大碗面吃得干干凈凈,連面湯都沒有放過。
吃過熱食,臉頰微微泛紅,她將碗往前推了推,臉上掛著真誠的微笑:“謝謝你,蔣小姐,面很好吃。”
蔣舒舒害羞地招招手:“不用謝不用謝,我只是做了點自己能做的。你不要叫我蔣小姐,蔣小姐蔣小姐地叫著我挺害羞的。要不你直接叫我舒舒把。”
蔣舒舒臉微微紅了:“穆學(xué)姐,你長得可真美,連我個女孩子都要看著迷了。”
藍月噗嗤笑出了聲,這個蔣舒舒還真是個活寶。
舉起手掩了掩嘴邊的笑意,然后順手捋了捋耳邊滑落的長發(fā),開口說:“舒舒,那你也不要叫我穆學(xué)姐了,直接叫我安心吧。”
蔣舒舒兩眼放光:“真的?我真的可以直接叫你安心?那我們能成為好朋友嗎?”
神情馬上變得有些沮喪:“我在公司里一個朋友都沒有,和我同住的那個女孩兒基本上都不回家,回來也是來匆匆去匆匆地,我好寂寞啊!”
“真的。不過,舒舒,我現(xiàn)在想去洗個澡,你能先回家嗎?等我洗好了,我想約你一起去逛街看電影。”
“可以嗎?穆學(xué)姐,哦,不對,安心,你今天沒有約了嗎?”
“沒約。”
不知道為什么,藍月覺得和蔣舒舒在一起很舒服,還想繼續(xù)和她在一起待著。
“如果你不介意,你也可以坐在這兒等會兒,我很快就好。”
“好好,那我就在客廳等你,你快點去洗吧,我先去把碗給刷了。”
迫不及待端了碗筷往廚房走去。
等蔣舒舒洗完碗出來,藍月已經(jīng)進去浴室了,浴室傳來嘩嘩的水聲。
蔣舒舒甩甩手上的水珠,從餐桌上扯了幾張面巾紙,將手上的水擦干,把用過的紙巾丟進垃圾桶。
然后走到沙發(fā)前,邊坐邊掏出牛仔褲袋子里的手機,打開短信,手指飛快地編輯著:穆小姐剛剛吃完了一整碗面條,現(xiàn)在去洗澡了,心情應(yīng)該不錯。她約我待會兒一起去逛街看電影。
按了發(fā)送。
做好這一切,將手機重新放進褲子口袋,從旁邊拿過來一本雜志,百無聊賴地翻閱。
藍月心情很好,選了一副黑框眼鏡戴上,穿著普通的白T和牛仔褲運動鞋,和同樣白衣牛仔褲的蔣舒舒站在一起,看起來就像一對普通的大學(xué)生姐妹花。
她們一起去熱鬧的市中心看電影,逛街,吃晚餐,唱k,一直玩到很晚才回來。
藍月覺得,這個下午,是她這半年過得最輕松愜意的一個下午。
不用去思考那些陰謀詭計,不用去在意那些仇恨,簡簡單單,活了一次二十三歲的自己。
真正的藍月。
不是偽裝的穆安心,只是藍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