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慢慢悠悠地趕路，終于在十二月開始的頭三天，回到了鳳岐城。

鳳岐城和兩個月前相比，稍有些不同，不僅是更為熱鬧，而且大街小巷都能窺見絲絲縷縷紅色的氣息，辛明瑤愣了好一會兒，才突然反應過來，已經十二月初了，距離新一年的正月，也不到一個月了。

春節是一年里最為重要和盛大的節日，在古代的年味兒尤其隆重，幾乎是從十一月開始，就能逐漸感受到越來越濃厚的節日氛圍。

鳳岐城也已經冷得需要穿貂皮大襖子了，辛明瑤和鳳霄都穿上了厚的袍子和長靴，也恢復了各自的身份裝扮，一個是鳳樓主，一個是莫園主，不過兩人在穿衣上的風格，還是莫名的差別巨大，即便是冬日，辛明瑤也喜歡一身白衣，而鳳霄，則是玄色帶紫的袍子，和辛明瑤站在一起，極為反差。

她要先回一趟莫白園，接近兩個月沒有回來，她自然是心心念念不已。

奈何鳳霄在馬車上就是不下來，非要跟著辛明瑤一起去莫白園。

辛明瑤嘆口氣：“樓主，我都說了嘛，我自己回去便是了，夜里會來鳳嬈樓的。”

鳳霄巋然不動：“我擔心你的身子。”

“我白日又不會發毒，你這樣跟著我也只是白跟啊，你都這么久沒回來了，一定有很多事要處理的，咱們各自處理各自的行不行？”

“不行。”

鳳霄說什么都不肯，弄得辛明瑤又氣又無奈，干脆掀開馬車車簾跳了下去，打算自己走回莫白園。

然而她一下來，鳳霄跟著下了馬車，亦步亦趨，寸步不離地跟著。

辛明瑤頭上的青筋爆了爆：“你到底要干嘛！”

“陪你回去。”

“我說了不用嘛！”辛明瑤當真是無奈了，這聲音里明顯的抗議任誰都聽得出來。

于是，路過的路人便轉眸瞥了這兩人一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哇！

這個戴著金色面具一身玄衣氣場強大的男子，是鳳嬈樓樓主？旁邊這個長相俊俏一身白袍似乎有點發脾氣的，是莫白園的園主？

這當真不能怪百姓多事，而是這兩人從那場拍賣會之后，就在鳳岐城傳遍了名聲，后來又聽聞鳳嬈樓貼出了明令，說莫園主是鳳嬈樓的副手，于是，聽過名兒沒見過人的都跑去了莫白園，把莫辛公子是認了個清清楚楚。

辛明瑤尷尬了，她怎么忘了自己在鳳嬈樓還是小有點名氣的呢，而且這條街是鳳岐城的副二街，街上亦是熱鬧繁華，如此不偏僻的地方，認得莫辛和鳳樓主的人就更多了。

眼見周圍不少人已經停下了腳步把目光探過來，有的人還小聲私語，辛明瑤突然發覺這種展開不對啊，要是被傳成了什么兩男子公然街上拉扯爭吵，關系神秘之類的奇葩標題黨新聞，那可就不好辦了！

鳳霄見辛明瑤臉上飛速變換的情緒，眼中亦是閃過一抹笑意，一把逮住她的手腕就把人重新拉回了馬車里。

辛明瑤無語凝噎，罷了罷了，還是就這樣吧，他要跟就跟吧。

但是，鳳霄這么跟著自己，總讓她有點不太妙的感覺……

馬車很快就駛回了莫白園，辛明瑤專程讓車夫駕到莫白園的后院，她下了馬車，徑直敲響了后院的門。

來開門的是園中一個打雜的小二，甫一見到辛明瑤，愣了半天都沒反應過來，直到辛明瑤道了一聲：“怎么，不認得本公子了？”

那小二才連忙點頭哈腰：“認得認得，莫園主，是您回來了啊！”

辛明瑤微微一笑，點點頭往里走，鳳霄也跟在后面往里走，步伐矯健，自帶陣風，那小二一瞧被他的氣場懾住了，卻不知來的人是誰，等到后面的葉尋叫他來幫忙搬東西的時候，他才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葉大哥，跟著莫園主那個，是誰啊？”

葉尋頭都沒抬：“鳳樓主。”

鳳、鳳樓主？

那個傳聞中鳳嬈樓的樓主？

小二傻了。

辛明瑤進了后院，見到了那些熟悉的人，打雜的小二們啊，灶屋里的廚子們啊，全都很高興地同辛明瑤打招呼，她和這些人一向關系不錯，在他們眼中莫公子就是溫雅和善的上司。辛明瑤問了他們最近酒園里生意如何，一個個的都在熱切地回答著。

然而這種和諧的氣氛，被李媽媽的一句問候給破壞得煙消云散。

聽聞辛明瑤回來了，李媽媽從前院里趕緊跑到后院，一見到辛明瑤就道：“莫公子啊，您可算回來啦。”

接著一眼看到后面的鳳霄，嚇得一顫，連忙就鞠了個大躬：“鳳、鳳樓主！”

這一聲簡直是沉默炸彈，直接把整個后院里炸得鴉雀無聲。

園中之人誰不知莫園主是那鳳嬈樓的副手，他們雖然沒進過鳳嬈樓，可遠遠地瞧見過啊，雖然沒見過鳳樓主，但是，也知道鳳樓主就喜歡戴一塊金色的面具。

所以莫公子身后那人，是鳳樓主啊媽呀！

辛明瑤汗顏。

她終于知道自己那不好的預感是什么了！都賴鳳霄，非要跟著她回來！

辛明瑤訕訕一笑，對眾人道了一句大家加油，然后將李媽媽叫到了紫云間，讓她談一談這兩個月來的生意狀況，然而鳳霄就在旁邊，弄得李媽媽緊張不已，連取賬簿的手都是抖的，辛明瑤一瞬間有種錯覺，這莫白園到底是她開的還是鳳霄開的？

于是辛明瑤不悅地轉過頭，道：“你先出去，你在這兒嚇著李媽媽了。”

鳳霄那金色面具冷光一閃，無動于衷。

李媽媽趕緊道：“不、不莫公子，老身沒事，沒事……鳳樓主您快請坐啊，老身立刻讓人給您上茶。”說完她還對辛明瑤使了個眼色，小小聲提醒：“莫公子，那是鳳樓主啊，咱好好說話。”

辛明瑤頭上黑線三條，李媽媽這是怕她把鳳樓主得罪了嗎？

她嘆了口氣，讓鳳霄離遠點坐，等他乖乖坐到后面的椅子上了，李媽媽這才把賬簿遞給辛明瑤：“莫公子，這一月余來的出入賬都在這里了，酒園生意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