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可盈看著顧瑤不停地說著，也看著她臉上的淚水不斷地往下滑落，而自己臉上也開始變得濕漉漉，原來她早就跟著顧瑤一起無聲地淌了眼淚。

“你一次又一次告訴我，張揚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可我偏不信，我覺得你就是羨慕我第一段婚姻就遇到這么完美又疼愛的男人，所以才會疑神疑鬼……可是當我親眼聽到他電話里，有個女人哭訴著說：哥，你要跟別的女人結婚嗎？我才是你老婆啊，你不要我了嗎，你說過要照顧我一輩子的啊……”

顧瑤一邊說著，一邊回憶最開始聽到張揚電話內容時，郭瓊在電話說過的話，也用郭瓊的口吻將那些話原封不動地說了出來。

“我聽得出她的聲音，卻沒想到她和張揚的感情居然不是兄妹情……當時我還沒有太過震驚，只是覺得有些氣憤，當我執意要跟張揚一起回老家時，他非常強烈地拒絕我同行，但他的反對卻沒有阻攔我的腳步，反而激發了我愈發強烈想要過去一探究竟的念頭。”

“沒想到這一去，便看到郭瓊坐在樓頂上，一邊大聲唱歌，一邊大聲喊著張揚的名字，她手中還拿著一個鮮紅色的本子……”

顧瑤將話說到這里，黎可盈和眾人也明白了郭瓊當時手中拿著的紅本子便是她和張揚的結婚證。

“她大聲說著她和張揚的故事，我看著張揚的臉色越來越沉，也清晰感覺到自己的心臟跳動得越來越慢。”

“可盈，你知道嗎？那個時候我好想你，我想打電話給你……我要怎么辦，我是該沖上去給張揚甩一大嘴巴子，還是去和郭瓊對峙，為什么我們兩個人和張揚都有結婚證……”

“可是我知道……如果我當初認真聽你說，也許就不用一個人去面對這一切，也許在A城，你會陪我出謀劃策，陪我一起想辦法如何解決這種局面……可是我沒有那樣做，所以我只能自己承受這一切，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這一切都是我本就該遭受的劫難……”

黎可盈已經聽不下去了，她抬手捂住顧瑤的嘴巴，一邊搖頭一邊示意她不要再往下說了，那個男人的名字，她再也不想從顧瑤的嘴中聽到，那過去的殘酷畫面，她不希望顧瑤再次提及，這只是讓她揭開鮮血淋漓的傷疤給眾人看到，尚未痊愈的傷口，依舊是鮮肉模糊一片，甚至已經發炎灌膿。

“瑤瑤，那些都已經過去了，沒事啊……”黎可盈也找不到合適的詞匯來安慰顧瑤，此刻只覺得自己嘴太笨，居然只能反復說這幾句話。

“是過去了，從時間上來說是已經過去了……”顧瑤頓了頓，依舊在抽噎，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繼續說道，“可我這里沒有過去啊，我在火車上走走停停，找到附近的酒店入住，希望一覺醒來自己依舊還在A城的公寓小窩，而不是在這陌生的城市，我多希望那一切都不是真的，所有一切都是我的夢境，我只是做了一場太過逼真的噩夢，這只是夢……”

“可我換了一個又一個酒店，換了一個又一個城市，每次睡個昏天暗地醒來之后，眼前的畫面依舊是閉眼前的樣子，什么都沒有變，除了我之外。”

“我的心過不去啊，我不知道要怎樣面對即將到來的國慶節，不知道怎樣面對那些已經收到我結婚喜帖的親朋好友，不知道要怎么對我媽說起這個事……”

顧瑤說起這些的時候，整個人都是跪在地上，然后一手拿著酒瓶，一手緊緊捂著心口的位置，那里像有千只螞蟻在啃噬般疼痛難忍，卻又必須咬牙忍住。

“我到現在……原來的號碼依舊不敢插進手機中，微信也不敢輕易點開，就算我已經將張揚的微信拉至了黑名單，可我們還有那么多共同好友，每次看到他們的朋友圈動態，我都會不由自主想起他，明明那么好的一個男人，為什么要對我撒這么大的謊言，為什么，為什么……”

黎可盈同樣跪坐在地上，然后輕輕將顧瑤摟在自己的懷中，輕聲說道：“每個人都要為自己撒過的謊接受懲罰，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出的決定付出代價，你要撐過去，只要熬過了這個階段，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顧瑤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對黎可盈的話絲毫沒有要回應的意思，繼續絮叨出來的話依舊是她自己的凌亂情感。

“我要怎么辦，我要怎么辦……領證那天他當著你們的面對我說了那么多情話，還要我承諾永遠都不會離開他，不論生老病死還是貧窮富貴，我都要永遠和他在一起……可是現在要我怎么跟他在一起呢？”

說著說著，顧瑤又自嘲地笑了起來：“說錯了，什么領證那天……分明是他找人制造了假結婚證的那天……”

一直在一側默不作聲的莫語寒請了清嗓子，加入了討論：“那……你想不想繼續和張揚在一起呢？”

黎可盈皺了皺眉，關于張揚現在的情況她也是十分清楚，張揚和他母親都是非常喜歡顧瑤但也清楚他們都愧對顧瑤，張揚的態度也是非常堅定，他絕不會放棄顧瑤，絕不會放手這份來之不易的愛情。

“這不是想不想的問題，而是現實擺在眼前的問題了。”顧瑤凄楚一笑，咧開的嘴角都帶著苦澀。

“他依然想和你在一起，這一點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莫語寒淡聲說著，吐詞吐句依舊非常清楚，一點都不像喝了酒的人。

黎可盈看得清楚，顧瑤在聽到莫語寒說這句話的時候，身子猛地晃了一下。

她，還是在意的。

“我已經將他判了斬立決，再無生還可能了。”顧瑤含著淚花笑了笑，然后拿起酒瓶一口悶。

旁邊的葉展博和阿蒙靜靜看著顧瑤此刻的樣子，不約而同拿起酒瓶，然后碰了碰，默默喝了起來。

黎可盈輕輕拍著顧瑤的肩膀，心底明白此刻的她，需要一場伶仃大醉。

“張揚，你讓我惡心，你特么讓我惡心到吐！我恨你，我恨你！”顧瑤突然將手中的空酒瓶砸向門口的位置，噗通清脆的聲響伴隨著玻璃破碎的聲音，滿地墨綠色的玻璃渣，還有些許深色酒液在碎渣中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