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可盈愣了愣,她是給了王隊回復自己愿意放下其他心情平靜淡然地去和秦易涵見一面,但并未約定具體時間。
不是沒有約,而是她自己還沒整理好心情,在醫院分開后,要如何面對秦易涵。
王隊說過歡迎她隨時過去,但更多的還是希望越早越好。
“真的要現在去嗎?”黎可盈小聲問道。
“你在擔心什么?”莫語寒反問道。
“秦易涵被抓的最有利證據就是那打火機,但那也是我推波助瀾的……”黎可盈覺得秦易涵應該是十分憎恨自己的,如果沒有自己,他應該還能擁有自由,盡管是并不光彩和長久的自由。
“不管怎樣,一切都已經結束了,或許今天見面,只是去做最后一個了結。”莫語寒握住了她的手,給了她力量和勇氣。
黎可盈在心底默默吁了口氣,看著寬大馬路右邊的指示牌顯示離南郊監獄愈來愈近,她在腦海中回想了一下在醫院和秦易涵相處那幾日的情景,卻發現自己怎也也想不起他的臉。
明明才幾日的時間,她卻記不起他長什么樣子了。
車輛緩緩開到了進入監獄大門的小道,莫語寒放慢了車速,道路兩側都是蕭條的樹干,明明是枝繁葉茂的季節,這兩邊的樹卻沒有太多樹葉,甚至連路邊的小草都是垂頭喪氣的模樣。
莫語寒將車停在了空曠的路邊,然后撥通了王隊的電話。
王隊沒有在這邊,立馬安排了獄警出來接待莫語寒和黎可盈兩人。
經過重重鐵門和安檢,黎可盈和莫語寒被安頓在一個有著鐵窗相隔的小房間,獄警出去沒多久,便再次走了進來。
不過跟隨者獄警腳步聲由遠及近的,還有鐵鏈撞擊摩擦地面發出來的沉重聲響,黎可盈知道,那是秦易涵來了。#@$&
她有些慌張地緊了緊拳頭,整個人都有些坐立不安,一旁的莫語寒連忙用厚實的大手將她的拳頭包裹在掌心中,然后用眼神示意她不要緊張。
秦易涵走進來后,獄警沒有跟進來,而是將房間的門關上,將他們三人留在了房間中。
在監獄這幾天,秦易涵比在醫院那陣子要更加消瘦,眼窩深陷,臉上的顴骨也突了出來,模樣讓黎可盈吃了一驚。
“我只想見你,沒想見他。”秦易涵看了看莫語寒,將目光鎖定在黎可盈身上。
黎可盈的手不由自主抖了抖,握著她手的秦易涵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將手松開:“那我在外面等你。”%&(&
他早就料到秦易涵不愿意在和黎可盈聊天時,還有自己在場,但自己在離開前,該說的話還是要說。
“秦易涵,我和可盈都給過你機會,如今這下場,我只能送你一句話——自作孽不可活。”
莫語寒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很冷,連帶著他看向秦易涵的眼眸中也沒有一絲溫度,有的只是渾身的低氣壓。
秦易涵連眼睛都沒有眨,只是一動不動都看著黎可盈,似乎毫不在意莫語寒說的話,亦或者他根本就沒有去聽莫語寒說了什么。
被當成透明人的莫語寒并沒有太多情緒,只是微笑地看了看黎可盈,用眼神繼續給足她力量后轉身打開了房門,然后走了出去。
狹小的房間中只有秦易涵和黎可盈,兩人隔著鐵窗而坐,黎可盈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還能聽到秦易涵的腳鏈和手銬發出來的碰撞聲。
兩人都沉默著,沒有開口說話,黎可盈垂眸看著秦易涵手腕上的金屬手銬,秦易涵則一眨不眨地看著黎可盈,誰也不愿意率先打破這難得默契的緘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易涵發出了沉重又悠長的一聲嘆息,重到讓黎可盈的心頭堵了一塊石頭,長到讓黎可盈連呼吸都做了短暫停頓。
黎可盈終是抬起眼眸看了看秦易涵,四目對視的那一瞬間,秦易涵卻突然笑了起來,眼眸中是黎可盈看不懂的情緒。
“你笑什么?”最先開口說話的,終究還是黎可盈。
秦易涵依然在笑,甚至還咯咯笑出了聲音,只是那略微嘶啞的聲音,讓黎可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皺眉看著秦易涵,從他額頭的抬頭紋再到他眉骨的疤痕,再到微微搭攏的上眼皮,再到淤青的黑眼圈還有眼角的皺紋,然后緩緩移動到干燥地有些脫皮的嘴唇。
“你還是一點都沒變。”秦易涵突然開口說話,笑聲也戛然而止。
黎可盈皺了皺眉,沒太理解秦易涵話中的意思,但卻不想去深究:“但你卻變得像換了一個人。”
“是啊,不光人換了,靈魂都換了。”秦易涵低聲說道,目光變得深邃。
“你好好表現,爭取早日出來,別讓你媽等太久。”黎可盈不知道自己能說什么,但這些話的確都是發自內心。
秦易涵的目光依舊鎖定在黎可盈的身上,似乎要將這輩子沒能給到她的目光在這一刻全部傾盡。
“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在認識陶雪珂之初,果斷拒絕她的勾引和靠近。”秦易涵認真說道。
黎可盈目光閃了閃:“你自始至終都沒有失憶,對嗎?”這個結果似乎并不重要,他假裝失憶的目的就是為了逃脫法律的制裁。
“不管你信不信,我還是要告訴你,最開始我的記憶的確已經混亂,但你在醫院陪我的那兩天,我卻不受控制地捋清了過往,挺可笑……”秦易涵揚起的嘴角有些惆悵。
“可盈,我在酒吧認識陶雪珂時,我是拒絕過她的,但男人在事業巔峰時都容易膨脹,尤其是家里老婆溫柔賢惠卻不解風情的時刻,很容易迷失自己。現在你和莫語寒看似很甜蜜恩愛,但你一定不能像以前一樣犯傻,千萬別無條件去信任他和包容他,你最愛的只能是你自己。”
秦易涵繼續說著,似乎從他們離婚后,秦易涵從未一次對黎可盈說過如此多的話,還是用這種關心的口吻。
黎可盈在看穿秦易涵的真面目之際便知道,這個男人最愛的就是他自己,但此時此刻他為何要這樣教誨自己呢?難道是良心發現還是心懷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