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安婉箐經過鄭若兮身邊的時候,她聽到鄭若兮用只有她們兩人能夠聽到的聲音,對她說:“你是不打算見到你女兒了吧!
安婉箐一下子停住了腳步,她回過身去看鄭若兮。
鄭若兮已經走進電梯,按下了頂樓的樓層按鈕。她看到鄭若兮依然在笑,笑得十分淑女,甚至還客氣地朝她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可是一層涼意從安婉箐的背上升起。
她看著電梯門緩緩關上,可是她卻無法移動她的腳步。殘忍的事實擺在她的面前,進一步得罪了鄭若兮,或許悅悅就真的回不來了。
安婉箐無能為力,她甚至覺得自己所有的希望都被湮沒了。
周圍的職工對著她指指點點,這個從總裁專梯下來的女人,而且看樣子不用猜也知道她在這里度過了一整個晚上。
對于兩個女人一個男人,他們之間總會延伸出許多故事,總會有講不完的八卦。
“這女的是誰呀,竟然從總裁專梯下來?”
“看她的衣著,也就一般吧,臉倒是長得挺好看的,該不會是干那個的吧。”
“竟然被鄭小姐撞倒,你們說,鄭小姐會不會去找冷總要一個說法?”
“鄭小姐也太好說話了,要是我,早一個巴掌打過去了。”
討論聲、怒罵聲、嬉笑聲,在安婉箐耳邊細細碎碎混成一片,她已經無法分辨這些話了,她只能盡快逃離這座大樓,不然她連喘息的機會都會失去。
安婉箐到達公司,早會已經開始。對于她的遲到,主編自然不滿。
“安婉箐,你是根本不想工作了嗎?”
黃妍妍最會看主編的臉色,她瞥了安婉箐一眼,現在的早會,哪怕她還只是個實習記者,還沒有正式轉正,她的發言權早已超過了一般的記者。
“主編,昨天我叫安婉箐去夜場拍幾組照片,我的采訪稿需要,估計是因為回去睡得遲了吧,安婉箐也不是故意的!
黃妍妍表現得滿是通情達理,她故意為安婉箐向主編求情,可是找的理由又是極其可笑的。
“這也不是遲到的理由,誰沒有加班的時候,難道還需要給你們放假嗎?”
果然,黃妍妍的話如同火上澆油,主編開始揪著安婉箐不放,他也不再給安婉箐什么面子里子,足足罵了半個小時。
安婉箐卻是一句都聽不進去,她看著黃妍妍沖著她幸災樂禍的笑,她就想起鄭若兮,她們都是一樣的人。
人前裝作落落大方,人后卻是各種機關算盡,可是偏偏,她卻拿她們沒有辦法。
早會開完,安婉箐把相機里的照片用電腦導出,發送給了黃妍妍。
她起身去了茶水間,幾日來的疲憊,讓她打不起精神來,只能依靠一杯杯苦澀的咖啡支撐著她。
“婉箐,你昨天去夜場沒有碰到什么事情吧!碧票蟛恢朗裁磿r候也出現在了茶水間,他手里的杯子還空著,大概是擔心安婉箐一大早被主編罵得狗血淋頭,所以這會兒過來安慰她。
可是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能勉強扯到昨天晚上。
可是唐斌不知道,昨天晚上對于安婉箐來說,就是一場不愿提起的噩夢。
安婉箐握著咖啡杯的手抖了一下,新倒滿的滾燙的咖啡濺了出來,正濺到她的手背上,可是安婉箐卻仿佛沒有感覺到疼痛。
“婉箐,你小心些。”唐斌急忙從安婉箐手上把咖啡拿過去,又抽出幾張之間,幫著安婉箐擦掉手上的咖啡。所幸,只是皮膚紅了點,沒有起泡。
安婉箐呆呆地望著唐斌,她發現自己的大腦里,除了鄭若兮和悅悅,再也放不進其他東西了,連她自己的疼痛,都感受不到。
手機鈴聲的響起,終于把安婉箐拉回現實,她從唐斌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拿起手機,來電顯示上,赫然就是鄭若兮三個大字。
該來的,終究逃不掉。
安婉箐避開唐斌,接起了電話。
“我在你們公司樓下,馬上下來!彪娫捘穷^傳來鄭若兮的聲音,可是半分猶豫都不留給安婉箐,說完就掛了。
“婉箐,你有急事嗎?”唐斌關切的問。
這段時間,安婉箐一直把手機捧在手里,時刻關注著電話和短信,他都懷疑安婉箐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沒什么,有朋友找我,我下去一趟!卑餐耋湔谘谥卮,然后急忙按下電梯,跑了下去。
對于鄭若兮的命令,她沒辦法拒絕,所以即便是要她上刀山下火海,為了悅悅她也只能去做。
安婉箐從電梯墻壁上的鏡子里,看到自己,兩個很濃的黑眼圈,整個人毫無生氣,精神上和肉體上的雙重折磨,讓她搖搖欲墜。
公司門口并沒有鄭若兮的身影,只是停著一輛車,車窗緩緩下降,露出鄭若兮的側臉。
“上車!”鄭若兮并沒有去看安婉箐,她就像對著空氣發號施令一般,因為她知道安婉箐一定會按照她說的做。
安婉箐打開車門坐進了車里。她現在就像一個提線娃娃,控制線就在鄭若兮手中。
“你要帶我去哪兒?”安婉箐終于問出了口。
“怎么,你不是想見你的女兒嗎?現在帶你去見,你還不樂意嗎?”鄭若兮摘下墨鏡,在手中把玩著,按著眼鏡布擦拭著鏡片。
她本不屑于回答安婉箐的問題,可是最殘酷的不是就把人的希望打破嗎?
果然,鄭若兮這么說,安婉箐剛才的頹廢就一掃而光了。
她的眼睛甚至冒出光來,這么多天了,她終于可以見到悅悅了。
安婉箐沉浸在激動中,卻忘了去想,鄭若兮什么時候變得那么仁慈,不提點要求就會帶她去見悅悅?
有時候,一件事的代價是很沉重的。
安婉箐看著窗外的景色,從高樓大廈的街道,慢慢換成了郊區的達到,再換成了鄉間晚宴曲折的鄉道。
她沒有想到鄭若兮會把悅悅藏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她整個心都掛在悅悅身上,她只想早點見到悅悅。
終于,一座廢棄的工廠出現在眼前,沉重的生銹鐵門牢牢鎖著,隔斷著兩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