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蘇剛走出會場沒多久,就看到正在走道里面打電話的許洲遠。
也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是誰,說了些什么,許洲遠皺著眉,臉色比外面的月色還要冷。
他心情很不好。
看到她,許洲遠直接就掛了電話,站在那兒看著她。
云蘇走到他身旁停下,淡淡地笑了一下:“剛才謝謝。”
她這聲謝謝是誠心的。
許洲遠看著她,喉結(jié)微微一動,“不用。”
他也是才知道,她嫁給他的那三年,真的受了很多委屈。
想到剛才電話里面梁楓說的話,許洲遠只覺得喉嚨發(fā)堵,他甚至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跟她提以前的那些事情。
沈羨之說得不錯,欺負云蘇的人不是他,可是卻也因為他對云蘇的態(tài)度,那些人才會那樣欺負她的。
云蘇挑了挑眉,不知道許洲遠這是什么反應(yīng),“我去休息間了。”
不過不管他什么反應(yīng)都好,與她無關(guān)。
說完,她越過他就往電梯走去。
“云蘇。”
他開口叫了她一聲,那低沉的聲音不知道壓抑著什么,云蘇并不想去探究。
她回過頭,看著他微微皺了一下眉:“有事嗎?”
他們之間,不應(yīng)該有事的啊。
許洲遠活了那么多年了,從未發(fā)現(xiàn),不過短短一句話,卻如此的難以啟齒。
“那三年,你是不是過得很委屈?”
他知道自己問了一個無用甚至傷人的問題,可他還是想聽她親口說。
因為只有這樣,他才會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很混蛋。
云蘇倒是沒想到他會問這樣的問題,離婚一年多,那是三年里面的很多事情她還是記得一清二楚。
不委屈?
那是不可能的。
不過許洲遠現(xiàn)在才問這個問題,已經(jīng)毫無意義了:“是和不是,已經(jīng)不重要了。”
起碼對她而言,是真的不重要了。
她熬過來了,也走過來了。
“對不起。”
除了一句蒼白無力的對不起,許洲遠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做不了太多。
他還能做的,大概就是讓那些欺負過她、傷害過她的人都到她的跟前道歉認(rèn)錯。
只是他欠她的,他必須要還。
云蘇收了臉上的笑意,看了他一會兒,什么都沒說,抬腿進了電梯。
她不會原諒他,當(dāng)然,也不需要他的對不起。
許洲遠沒有抬腿追上去,他知道自己追上去只會讓云蘇更厭惡他。
他就站在那兒,看著那電梯門一點點地合上。
由始至終,云蘇站在電梯里面,都沒有再看他一眼。
他很混蛋,他知道。
云蘇在休息間坐了半個小時,蘇成會上來之后,她就上樓回了房間準(zhǔn)備洗澡休息了。
然而今晚發(fā)生了這么多的事情,注定有人深夜難眠。
晚上十一點,唐家別墅卻燈火通紅。
唐律回到家的時候不過十點半,他找了唐潛說今晚的巧合,卻不想說到一半,被起夜的唐老爺子聽到了,唐老爺子頓時就讓人開了燈,一家人全在客廳。
唐律先是把自己拍的照片已經(jīng)網(wǎng)上搜到的一些照片給唐老爺子看,唐老爺子剛看到照片,錚錚鐵骨了一輩子的老人,瞬間紅了眼眶:“是玉兒!這是玉兒啊!”
唐家人眾所周知,唐家有一個誰都提不得的人,就是四十年前被人拐賣走的唐律的姑姑——唐瑜。
唐律奶奶五年前查出來的肺癌,為了在有生之年內(nèi)能見到自己那個丟失的小女兒,一直在忍著化療放療的折磨,就是相信唐瑜還活著。
去年九月唐律奶奶因病情惡化轉(zhuǎn)移到國外治療,就在兩個月前,醫(y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唐律奶奶被接回國。
當(dāng)初醫(yī)生說她最多也就只有一個月了,可如今,唐律奶奶還是吊著一口氣,躺在ICU里面,就是為了等她那個可憐可愛的小女兒回家!
唐家人找唐瑜找了這么久,始終相信唐瑜還活著,今天唐律看到云蘇的時候,心頭也是震撼。
云蘇長得實在太像唐瑜了,這些年他拿著唐瑜的照片四處托人找人,他姑姑長什么樣子,唐律可以說一閉上眼就能浮現(xiàn)出來。
可他不敢貿(mào)然,這些年來唐老爺子和唐老太太已經(jīng)失望過好多次了,如今唐老太太這個樣子,已經(jīng)經(jīng)不起再一次失望了。
他當(dāng)場就讓人查了云蘇,時間有限,很多的東西不能細查,可也足夠證明,云蘇真的是他姑姑的女兒!
“是小玉!”
唐潛看到照片,平日那么雷令風(fēng)行的一個人,眼眶卻也頓時就濕了。
唐律看著自己的父親和爺爺,雖然不忍,卻也不得不說出事實:“爺爺、爸,這不是姑姑,這是姑姑的女兒,姑姑她,十年前就出車禍離世了。”
“爸——”
“爺爺!”
唐老爺子暈了過去,唐家一片混亂。
作為引發(fā)這一切的云蘇,卻全然不知。
她已經(jīng)敷完面膜,熄燈睡覺了。
而此時,房間門口,赫然站著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這男人不是誰,正是許洲遠。
沈羨之第一次見識喝醉了的許洲遠,他不知道原來許洲遠這么難纏的,從酒吧回來的路上,他們兩可以說是遭盡了白眼!
但凡他跟許洲遠那三十年的交情小一年,他都想在中途把人踹下車不管他了!
沈羨之是真的后悔死了,好端端地為什么要拉許洲遠去喝酒呢?
平日許洲遠這人聽他說要喝酒不是冷眼就是滾,結(jié)果今晚他一開口,許洲遠就跟著他去酒吧了。
兩人剛到酒吧,什么都不說,點了酒,一杯一杯地往嘴里面灌,沈羨之?dāng)r都攔不住。
到了后來,他也不攔了。
沈羨之覺著,這十六七歲就能和兩斤白酒的許洲遠,怎么也不至于醉。
然而事實上他是錯的,許洲遠是真的醉了。
醉了就算了,別人醉酒是好不清醒。
他醉酒卻無比清醒,就是話特別多,也不是話多,畢竟他嘴里面重重復(fù)復(fù)就那么一句“是我對不起她”。
這話許洲遠叫了一路,從酒吧到酒店,一路上不少人看著他們,都以為兩人是什么絕世大渣男。
好不容易到了酒店,許洲遠自己的房間不回,非要賴在云蘇的房間。
沈羨之實在憋不住要去上廁所,上完廁所回來就看到這么一幕:許洲遠靠在云蘇那房門上,長腿傾斜,半身彎曲,整個人就像是網(wǎng)抑云里面的憂喪患者。
“你真不回去房間?”
沈羨之揉著太陽穴走過去問了一句。
許洲遠看都沒看他一眼:“你滾吧。”
沈羨之氣笑了:“得了,辛辛苦苦帶你回來,就給我一個滾?行吧,我也不管你了!”
哼,他也是有脾氣的!
可走了兩步,回頭再看,沈羨之不禁嘆了口氣。
是真的有點可憐。
“唉,別說我不幫你!做你兄弟做到這個份上,我覺得我絕對可以評上年度最佳兄弟獎了!”
說完,沈羨之抬手“咚咚咚”地狠敲了幾下房門:“小姐,客房服務(wù),麻煩您開一下門。”
許洲遠喝醉了,人是清醒的,可反映很慢,他剛消化完沈羨之的話,沈羨之已經(jīng)敲完撒腿跑了。
他剛皺了一下眉,靠著的房門突然被拉開,許洲遠沒站穩(wěn),直接就往里面倒了下去。
他沒摔在地上,摔在了云蘇的手上,“許洲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