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醫(yī)院埋頭寫作業(yè)的沈翼忽然接到了一個簡短的來電。
“我等會兒和小風(fēng)回國一趟吃頓飯,你有沒有什么想吃的,我?guī)湍愦虬鼛Щ貋怼!?
沈翼大半的精力還放在題目上,腦子正懵著,聽到老爸這么說,也沒聽清楚,囫圇答道:“那給我來份餛飩吧,還要一個海鮮披薩,加只燒雞。”
“好。”
放下電話,沈翼還納悶著怎么老爸出門吃個飯還能想起給自己打包了,難道這就是好學(xué)生享受到的家長關(guān)懷的待遇?
然而沈翼并沒有多想,他很快就繼續(xù)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難題上,正專注中,還聽到李威廉喊他。
“快到飯點了吧,我們不去食堂打飯嗎?”
沈翼頭都不抬地答道:“不用去,等會兒有人送飯過來。”
李威廉頓時就理解成了沈翼提前喊了外賣,外賣就外賣吧,醫(yī)院的飯菜固然好,但是吃多了也膩。
于是,一個人躺在病床上等啊等,另一人坐在桌子旁等啊等,等到飯點完全結(jié)束,等到兩人眼冒金星,等到肚子尖叫抗議,他們才隱約覺得哪里有些不對。
“恕我直言,該不會外賣小哥在路上把我們的東西給吃了吧?”李威廉首先問道。
“不會啊,我爸說要給我送飯,總不至于叫不靠譜的外賣送過來。”
“你爸?”
“對啊,我爸。”
李威廉一骨碌從床上翻身坐起來:“你確定……你爸,會特意過來給我倆送吃的?”
沈翼的那股子學(xué)習(xí)的熱血勁頭已經(jīng)褪去,現(xiàn)在整個人都冷靜下來,忽然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對勁。
等會兒,剛才老爸說的是出去一趟,還是什么一趟來著?
沈翼納悶著打電話回?fù)埽@會兒聽到的就是關(guān)機的聲音了,再打楚風(fēng)的也一樣。
后知后覺的大腦終于開始運轉(zhuǎn),沈翼緩慢回想,那一聲“回國”總算是進(jìn)入到他的認(rèn)知里。
哎呀臥槽!
“我爸媽回國了!”沈翼一個激靈從凳子上站起來,不可置信地對李威廉道,“他倆居然回國去了!就為了吃頓飯!”
李威廉也聽懵了:“啊?”
兩人心里都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四個字:有錢,任性。
成吧,指望爸媽打包飯菜回來那就是幾天后的事了,然而他們午飯還沒吃了,這是要趕緊解決的。
沈翼沒辦法了,也是他沒聽清楚害得他倆都餓了這么久的肚子,于是直接站起身道:“我出去打飯吧。你在這里等著。”
李威廉點了點頭,忽然,半坐起身道:“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聽到這話,沈翼眼前一亮。
他自個兒經(jīng)歷過窗口期,他比誰都明白窗口期的心理。通常這些疑似患病者都會陷入極度的自我嫌棄狀態(tài),壓根就不敢出門見人,有很多人就是因為這種心理導(dǎo)致了自暴自棄。
李威廉把自己關(guān)在病房里這么久,難得提出要出門,這應(yīng)該算是莫大的進(jìn)步。
于是沈翼生怕他反悔似的,趕緊道:“走!”
事實上,沈翼是真的想多了,李威廉只是單純嫌棄他買的東西,好比上次,讓他出去買個午餐,他直接抱了個肯德基全家桶回來,這是正常病人應(yīng)該吃的東西嗎?
花了幾分鐘換下病號服,李威廉再次穿上自己住院前的衣裳,只感覺袖口空蕩蕩,恍然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瘦了這么多。
暴瘦……這大概也是病發(fā)前的征兆吧。
李威廉垂了垂眼眸,然后又不露痕跡地抬起。
有句話說得好,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越是希望渺茫,他反而越能豁的出去了。
什么都不多想,什么都不強求,只是單純地享受沈翼在身邊的時光,這就已經(jīng)足夠了。
兩人并排著出了門,卻不知道自己剛好前腳離開病房,后腳護(hù)士就找上門了。
“1104號病床,檢查報告出來了,你沒……咦,人呢?”
另一邊,兩人走出醫(yī)院的大門,齊齊踏出一步,又同時往里縮回腳。
“臥槽好曬!”
兩人對看了一眼,又抬頭望了望高照的艷陽,一下子兩個懶癌末期的大男人就開始犯老毛病了。
沈翼面露難色道:“要不,我們叫外賣吧。”
李威廉道:“外賣起碼要等一小時,還不好吃。要不……你去買吧,我等你。”
沈翼一聽就不干了:“干嘛我去啊,你去不行嗎?”
“我是病患!”李威廉說這話說得那叫一個理直氣壯,“你剛才不就說了你自己去嘛。”
“你剛才還說了要陪我一起去呢!”
“你去。”
“你去!”
“要去一起去!”
“行!要去一起去!”
他倆把“要去一起去”說得跟“要死一起死”一樣,并且還真是擺出一副同歸于盡的架勢出了門。
這倆家伙,一個是從小就嬌生慣養(yǎng),一個是坐辦公室多年,都是天天吹空調(diào)不見陽光的主兒,讓他們走在太陽底下,活像吸血鬼見了光。
也就兩秒鐘的功夫,兩個人都受不了了,都問道:“你怎么不帶傘啊?”
兩人一怔,又同時梗著脖子回答:“哪有男人還撐防曬傘的!”
這一來一回,他們算是懂了,彼此都是那種嬌里嬌氣但是又死要面子的貨色。
行吧,半斤對八兩,誰也別嫌棄誰了。
“要不我們……”
兩人對視一眼,彼此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雞賊。
五秒鐘后。
李威廉?dāng)v扶著“昏迷”的沈翼,滿臉焦急地招呼路邊一個撐著傘的妹子道:“小姐!小姐你好!能幫幫忙嗎?”
那個妹子也是熱心,趕緊小跑過來,問道:“先生,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嗎?”
李威廉扶著全身軟倒的沈翼,說道:“我的朋友他中暑了,能不能麻煩你撐傘把我們送到停車場?”
中暑了?那個妹子疑惑地回頭看了看背后的醫(yī)院:“中暑了不是應(yīng)該送到醫(yī)院嗎?”
“來不及了!”李威廉快速打斷她,急吼吼道,“馬上要把我朋友送進(jìn)車?yán)锎悼照{(diào),不然他就不行了!快!”
“哦哦哦好的!”妹子一時半會兒沒反應(yīng)過來,就這么被李威廉帶動了情緒,高舉起傘,也顧不上自己有沒有被曬到,就專心顧著“暈倒”的沈翼。
李威廉厚顏無恥地把頭側(cè)過去傘下:“擋著我點。”
等到了停車場,沈翼頓時“活”了過來,還無縫銜接地妹子塞了一張美鈔:“謝謝你善良的小姐,這是一點心意。”
“額……不用……謝。”
妹子望望手里的鈔票,又望望坐著豪車飛馳而去的兩人,總覺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