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了？

沈翼仰頭干了一整杯啤酒，嘴巴都不抹，一邊噴著沫子一邊笑道：“當然是因為開心啊！啊哈哈哈哈——”

趙英俊嘆了一口氣，直接捏住沈翼的臉扭過來，大拇指擦了擦滑到臉頰的水漬：“開心？你開心個屁，開心還哭？”

沈翼一把拍開他的手：“哭你麻痹，我這是口水。”

“行吧行吧，口水口水，”趙英俊選擇性地忽視口水為什么能噴到臉頰上的疑問，順著他道，“那你說來聽聽，什么事這么開心？”

“哈哈哈我告訴你，李狗日他很可能真得了……”

“得了艾滋？”

沈翼又狠狠灌了一大口，邊喝邊笑，結果當然是邊笑邊嗆。

趙英俊拍了他后背幾下，拖著腮問：“你怎么知道的啊？我不是跟你說報告都是造假騙他的嗎？總不會你也被騙過了吧？”

“呵呵呵呵我們騙他沒騙成功，倒是讓他起了警覺，他自己打電話去問他以前的女伴，證實了她們之中有人得了病。”

趙英俊：“那……李威廉他確診了嗎？你當初檢查沒事之后……后來還和他發生過關系嗎？”

沈翼時不時還嗆幾聲，道：“還沒確診，現在檢測不出來可能是還在窗口期，看他心虛的那個樣子，八成進行過不少次高危行為，很懸了。”

“那你和他……”

“我有一直吃阻斷藥，沒敢停，放心吧，我肯定沒事。”

趙英俊：“你沒事不就很好了嗎？嚇死我了，我看你剛才那個樣，還以為你……唉，既然你沒事，你還管他死活干什么。”

“是啊，我沒事就好了，我管他死活干什么。再說了，他也沒必要讓人擔心，他那么有錢，艾滋又不是絕癥，他多的是錢買藥。”

趙英俊：“是啊，艾滋病攜帶者的無癥狀期可以長至十幾年，也有的人感染了之后活到七老八十都沒有病發，只要控制得好，正常生活不是問題。”

“沒錯，我根本不用擔心……一點兒不用……”

說到最后，喉嚨已經溢出了哭腔，不能再說話，開口就是哽噎。

這會兒趙英俊可以清清楚楚看到淚水在沈翼眼中聚集到滑落的過程，這次再也不能辯解為口水了。

沈翼也已經沒有心情掩飾和辯解了，他把額頭貼在冰涼的啤酒杯沿，閉著眼睛，杯子外壁在空氣中不斷有水珠凝結滑落，沈翼的眼淚也一樣。

趙英俊除了撫摸他的狗頭，還能干啥呢。

全酒吧都嗨翻了天，震耳欲聾的DJ能把人心臟震吐出來，在音樂的掩蓋下，越來越多人開始肆無忌憚地尖叫狂笑，以至于沈翼從小聲嗚咽變成嚎啕大哭都沒有人注意了。

等沈翼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再不擦實在沒法看了，趙英俊招呼waiter拿了一盒紙巾過來，扯了好幾張往他臉上堆。

“兄dei，我說，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坨屎啊，你難道還對他念念不忘？”

沈翼狠狠擰了一把鼻涕，連抽了十幾張紙才把自己這張臉收拾得能見人了，這才吸吸鼻子道：“趙子，你說，人是不是就是這么賤啊，我明明可以有那么多的選擇，我明明覺得他很混蛋，可是我……我特么……”

趙英俊很體貼地把啤酒倒在餐巾紙上遞過去，問道：“那個李威廉是不是你初戀啊？”

沈翼腫著眼睛抬頭望他，接過紙巾巴巴說道：“你、你怎么知道啊？”

“那就再正常不過了！”

趙英俊一拍桌子，笑道：“我跟你說啊，其實說到愛情，它就是個屁！不就是一點點激素沖動，加上偏離現實的幻想。你啊，對那個李威廉念念不忘也很正常，因為他是你的初戀啊，很多時侯人們忘不了初戀也不是因為什么狗屁愛情，你忘不了的是自己再也回不去的青春。”

沈翼愣怔了一下：“再也……回不去的青春？”

“是啊，”趙英俊肯定道，“激素對于大腦造成愛情假象的作用頂多也就八個月，你和李威廉的愛情早就在八個月的時候結束了。你仔細想想，難道你現在見到他還會想跟他在一起嗎？不會吧？那就對了，你只是在懷念著自己的回憶，注意了，是自己，是你自己。”

沈翼被這一套理論給整迷糊了，學渣就是學渣，要理解學霸的世界還有好一段距離。

然而趙英俊還在孜孜不倦地給他灌輸新理念：“你說的沒錯，人就是賤的，人越是得不到才會念念不忘，特別是人一上了年紀就開始回憶青春，只記得青春時的年輕洋溢，卻忘了當初青春時累得像狗一樣。說白了回憶過去其實就是換了一種呈現方式的自戀，你現在對那個李威廉所有的感情，都是你本來要給過去的自己的。”

“啊？”

“總而言之，”趙英俊抓住沈翼的手，直接牽著他往前方正在跳鋼管舞的小哥們的方向走，“總而言之，為了給以后年老的你多創造一點自戀的回憶，你現在要盡情地嗨起來，李威廉他算哪條狗，這里那么多帥小伙……”

“等等等等，趙子我不要……”

“哎呀不要就不要，我知道你潔身自好了，沒事，就看看，看看人家身材多好，哪怕睡不著，多看幾眼也好啊。”

趙英俊說著就把剛剛還在抹眼淚的沈翼拖向了人群最擁擠的地方。

那是一處特殊構造的吧臺，上面豎了十幾根鋼管，有十幾個身材各異的俊男在繞著鋼管跳舞。剛進酒吧時鋼管舞男們的衣服還穿得好好的，現在已經脫得只剩下底褲了。

這時氣氛已經達到了高潮，人們爭先恐后地把手中的美鈔往舞男們緊身的內褲里塞，趙英俊也給沈翼遞了一把鈔票，一拍他后背道：“去吧！”

沈翼尷尬地轉過頭說：“人這么多，擠不進去吧？”

“怎么會擠不進呢，我來！”

趙英俊擼起袖子開干，往前一沖，然后就被擠了出來。

“好吧，我們換個目標。”趙英俊整整發型，往角落一看，盡頭處也有一個舞男，金發雪膚，跳得很賣力，然而圍在身邊的人非常非常少，因為他太瘦了，比起那些肌肉豐滿的舞男來說毫無看頭。

“好！目標就是他！去吧！塞他！”

說著趙英俊就生拉硬拽地把沈翼扯過去，還自覺做示范拿起一把鈔票就往上塞，邊塞邊摸邊說：“看，就像這樣，要一邊塞錢一邊揩油，這樣才……”

突然，視線對上鋼管舞男的臉，回憶中稚嫩清冷的臉龐與現在不再稚嫩但依舊淡漠的模樣完全重合。

趙英俊失聲道：“班……班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