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在前一晚對女人施暴的人,現在充當了一個善意的、悲痛的角色去安慰她。
女人完全把他當成依靠,縮在他的懷中顫抖哭泣。
接下來的劇情無異于一個恐怖片。
飽受身心創傷的女人辭去了工作,從此與她曾經的學生住在一起。
同居之后,作為男朋友的他溫和體貼,卻總是狀若不經意地提起女人被“陌生男人”施暴的事情,更加有意無意地暗示她的身體被“弄臟”了,次次都以她崩潰痛哭而收場。
比女人小了近十歲的他,用一種殘忍的罪惡的方式控制住對方。
你有罪,你是個罪人,你被弄臟了,你很臟。
他在無形中貶低她,責備她,讓她覺得自己一無是處,又以一種神的姿態寬恕她,包容她,讓她認為世上只有他能接受自己。
漸漸的,曾經自信優雅的女老師變成了一個不敢出門、不敢與人對視的人,她脆弱得像一個嬰兒,一刻都不敢離開男人的視線,只有得到男人的點頭和微笑才敢行動。
她被一個比自己小了十歲的少年徹徹底底變成了玩具,她的身體和靈魂像被上了發條,只有活在少年的股掌之間才得以行動。
而這一切的不幸,都源于她被這個惡魔一樣的年輕學生愛上了。
毀掉你,占有你,這么過分的事,少年做得毫無愧意。
沈臨淵在演這部戲的時候鏡頭感還不強, 動作與肢體的時而放空時而游離,觀眾剛剛稍稍出戲,猝不及防撞上他的眼睛,充沛的情感散發出令人發指的神經質與驚悚。
眼尾一挑,眸光一動,仿佛他的惡是與生俱來的一樣。
他是個使壞行兇的天才,他的扭曲,他的無辜,他的有恃無恐,他的從容不迫,讓他看起來就像個縮在俊美皮囊中的怪物。
寬大的屏幕中,一雙熒熒惑惑的眼睛望向鏡頭,光影流轉,從懵懂與純真迅速切換成獰惡與邪氣,不過瞬息之間。
楚風就像被定住了一樣,呆呆地站在熒幕前。
他不知道自己已經看了多久。
電影里,故事跳躍了一個時間線,沈臨淵飾演的主角大學畢業了,工作了,兩人結婚了。
他們維持著一貫的相處模式,一切都由男人主宰著,女人就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木偶。
他們相濡以沫地過了一年又一年,有了房子,車子,還有孩子,他們已經對彼此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突然有一天,女人望著男人即將出門上班的背影,記憶深處那驚魂一夜的細枝末節慢慢勾勒出輪廓,最終與眼前的男人重疊在一起。
她的男人,她的丈夫,也是毀了她一生的惡徒。
“怎么了?”聽到嗚咽的男人疑惑回頭,忽地一怔,而后目光漸漸變得洞明,漸漸變冷……
畫面定格在這一瞬,燈光暗下,直到完全播放完片尾,那雙眼睛依稀停留在那里。
楚風心里直發毛,他手忙腳亂地去找遙控關機,卻把遙控弄掉了。
在他蹲下去撿的那一刻,身后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怎么了?”
楚風僵在了當場。
腳步聲自身后逼近。
楚風的身體在不自覺發顫。
就在腳步即將到達他身邊的那一瞬,他驚叫出聲,奪路而逃。
可他忘了旁邊就是一個展示架,沒跑兩步他就被攔住了,只能背靠著架子,防備地回頭。
這一眼,他看見沈臨淵表情猙獰地朝他沖上來,手掌高高舉成爪狀。
“啊——”楚風退無可退,嚇得放聲尖叫。
“啪!”
沈臨淵沖到面前的那一刻,楚風頭上好像有什么掉下來,只聽沈臨淵悶哼一聲,東西便落到了地上。
低頭一望,有個碩大的木雕把木制地板砸出了一個凹坑。
楚風還沒反應過來,腰上一緊,他已經被人抱著離開好幾米遠。
“砰!砰!砰砰!”
再往后看,剛才他背靠的展示架正在搖晃,東西接二連三地往下掉。
一雙手突然掰過他的頭,來來回回地檢查他的腦袋:“傷著沒有?有沒有磕到你?受傷沒有?”
看著沈臨淵緊張的神情,楚風恍然明白,原來剛才沈臨淵的表情和動作不是要對他施暴,而是要沖上來救他。
“我、我沒事。”
楚風這會兒想到當時頭上確實一重,似乎那個木雕確實對著自己的腦袋砸了下來,可有什么東西橫出來一擋……
是沈臨淵的胳膊!
那么危險的一瞬,是沈臨淵用手臂撞開了木雕。
楚風忙不迭地察看沈臨淵的手臂情況:“臨淵!你的手……”
才一碰到手臂,沈臨淵立馬痛呼一聲。
楚風怔忡了一下,明白沈臨淵為了自己受傷了。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你的手……”楚風聲音都顫了。
“沒事,碰了一下而已,你沒傷到頭就好。”
楚風想輕輕地脫掉沈臨淵的外套看一下傷情,可好像他一掀開衣服,沈臨淵就皺一下眉頭,他不敢再動了。
“是不是很痛啊臨淵?我、我打電話找孫醫生!”
楚風慌慌張張地掏手機,可他身上摸了一遍也沒找到,真是越急越亂。
“我手機呢?我手機呢?”
“別急,”沈臨淵抬起另一只沒有受傷的手摸上他的頭,輕輕揉了揉頭發,“你別急別擔心,真的不是什么大事,木頭而已,不重的,我感覺應該沒有骨折。用我手機打吧。”
果然還是要沈臨淵開口楚風才能稍稍冷靜些,他接過沈臨淵遞過來的手機,下意識想詢問密碼,手指一滑,居然已經自動解鎖。
按理說手機不是人藏了最多秘密的地方嗎,沈臨淵的居然沒有密碼……
楚風并沒有分神想太多,他找出沈臨淵的通話記錄,所有聯系人一覽無遺,孫醫生就在前排,他直接撥了過去請孫醫生趕過來。
掛斷電話,沈臨淵抬手摸摸他嚇白的臉道:“好啦,現在安心了吧。”
“對不起。”
這句話不是楚風說的,是沈臨淵先一步開口道歉。
“不不不,應該是我道歉,對不起臨淵!”楚風剛剛冷靜一點,又被他弄得手足無措。
“不,是我要向你道歉。當初設計書房的時候設計師就建議過直接用簾子隔斷就好,是我非要擺一個展示柜,留下了安全隱患……”
楚風本就覺得心虛,現在聽他這么一說,眼眶都要紅了。
“怪我,都怪我……”
沈臨淵捏了捏他的鼻子:“好,怪你,讓你小蹄子亂跑,抓都抓不住。對了,你干嘛一看見我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