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被沈臨淵的話嚇得不輕。
他想過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有想過這一種。
開什么玩笑?沈先生要娶他?娶他這么一個毫不起眼的“怪胎”?
“沈先生……你一定是在開玩笑吧?”
“你覺得我看起來像是在開玩笑嗎?”
沈臨淵側(cè)過頭,橙黃的街燈透入車窗投上他的側(cè)臉,越發(fā)顯得他眉眼精致,如切如琢。
“為、為什么?”
“我很欣賞你,你也很需要我。孩子不是你一個人的,我也應(yīng)該負起責任。只要你點頭,從今往后一切我都可以替你安排好,你的學業(yè),你的家境,還有我們的家庭和孩子,都不需要你再為之苦惱。”
沈臨淵的話就像引誘人的魔笛,楚風的心不自覺被勾了過去。
是啊,自己活著這么艱難和辛苦,但是有了沈臨淵之后,人生中大半的艱難都能迎刃而解。
可是,這樣一個現(xiàn)在娛樂圈頂峰的男人,自己哪怕和他做朋友都不敢妄想,又怎么敢奢望與他步入婚姻殿堂?
更何況,自己可是男人啊,起碼心理性別是完全的男人,沈臨淵給他規(guī)劃好的人生,不是他自己想走的人生。
“對不起沈先生,我……”
“先別急著說不,”沈臨淵打斷他,目光篤定。
“你沒有太多的選擇,而你最好的選擇就是我。我已經(jīng)決定好了,就等你做決定,你先好好考慮,三天后給我答復。”
楚風完完全全亂了陣腳,什么都不知道回復,就這么迷迷瞪瞪地下了車。
在沒遇見沈臨淵之前,他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人生規(guī)劃,每一步都清清楚楚,不容有失。
因為他承擔不起走錯路的代價。
可是現(xiàn)在沈臨淵明確告訴他“我給你安排了另一條路”,這一條路所有的荊棘和坎坷都已經(jīng)鏟平,只等你來走。
多么誘惑,誘惑得簡直嚇人。
世界上真的會有這種平白無故的大好事?真的能有人為創(chuàng)造的一帆風順的人生?
楚風心事重重,也沒了興致去圖書館,只想回宿舍,回到被子里,回到友善的舍友身邊。
可他似乎忘記了別的事情。
等他回到宿舍,舍友們見他兩手空空,嘲諷就開始了。
“看你這么快回來,還以為你買了東西呢,原來是壓根沒去啊。”
“別是不想去了吧,說話不算數(shù)!什么人啊!”
“抱歉,我忘拿錢了,我現(xiàn)在去。”楚風不好意思地放下書本,然后假裝在包里掏了幾下,轉(zhuǎn)身再次出門。
阿杰開口了:“呵,買個東西都忘記拿錢,讀書太多讀傻了吧你!”
其他舍友笑著應(yīng)和:“要不怎么說書呆子書呆子呢,除了讀書什么都不會哈哈哈哈……”
楚風聽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是他理虧,可是舍友們也不該是這種反應(yīng),這態(tài)度和前兩天也差別太大了。
起碼不該對一個無償幫助他們的人用這宗尖酸的語氣說話。
“我?guī)湍銈冑I東西,你們別這么說我,我感覺不大尊重。”
楚風盡可能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和善些,但是從未聽過楚風頂嘴的阿杰就受不了嚷嚷開了。
“你什么意思啊?你自己答應(yīng)了別人的事辦不到你還有理了還?”
阿杰的大嗓門一下就把楚風的氣勢壓下去了。
“我沒有不打算辦,我只是希望你們尊重一下我……”
“別扯什么尊重不尊重的,你就說你說話又不算數(shù)做得對不對,你尊重我們了嗎?”
阿杰一直死咬著一件事不放,楚風又理虧又沒有和人辯論的經(jīng)驗,只能嘆口氣,轉(zhuǎn)身往外走。
身后的阿杰得意洋洋地宣布勝利:“看吧!就說這種慫貨怎么可能是家里有錢的富二代哈哈哈哈——”
狂妄的笑聲還在身后響著,楚風脊背一僵,突然想起了先前舍友他們的打探。
自己果然是讀書讀傻了,居然沒有聽出原來他們先前的問話是那種意思,他們應(yīng)該是看到自己上了豪車,以為自己是有家世背景的人,所以態(tài)度才會突然變化。
可惜他現(xiàn)在才反應(yīng)過來,還把變化當成了對方真正的好意。
晚風有點涼,心里更涼,一股由心而發(fā)的對自我的厭棄感與無力感逐漸升起。
有時候他也很想為自己爭取一些東西,但是從小到大他幾乎沒有爭取成功過,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忍讓。
下了樓,走出宿舍大門,抬頭一看,那輛黑色的商務(wù)車居然還在,只是位置在距離大門兩百米左右。
楚風腳步一頓,開始考慮要不要繞路走,可是對方好像已經(jīng)從左視鏡看見了他,車子緩緩向后倒來。
終于車子停在楚風身邊,車窗摁了下來。
“你怎么又下來?”
“你怎么還沒走?”
兩人異口同聲,然后是一陣沉默。
沈臨淵先道:“好久沒來N大,想多轉(zhuǎn)轉(zhuǎn),你呢?”
“我……我想去校門口買點小吃。”
沈臨淵不知怎么笑出了聲:“那上車吧,我送你去。”
“我……”
“別總拒絕別人的好意,不是每種好意都要還的,有些是你應(yīng)得的。”
楚風對上沈臨淵飽含深意的眼,不自覺心簇一動。
他感覺自己好像陷入了某種溫柔編織的網(wǎng),又或者是某種裝滿溫水的鍋,只等獵物一進,網(wǎng)就開始絞緊,鍋就開始加熱。
可也許是身上實在太冷了,他不由自主地向散發(fā)著溫暖的地方靠近。
坐著兩個人的車子啟動了。
從引擎發(fā)動到停止,好像也用不了幾分鐘的時間。
沈臨淵抬頭望了一下校門的攤點,發(fā)現(xiàn)全是燒烤,眉頭不覺微皺:“你……想吃的是燒烤?”
相信沈臨淵還有后半句話沒說出來:你現(xiàn)在的身體不適合吃這些。
楚風連忙解釋道:“不,不是我吃,我舍友吃。”
沈臨淵的眉頭反而皺得更緊了:“你回去了又跑出來,就是為了特意幫舍友買東西?”
楚風這就不知道怎么解釋了,說是順路,這路一點兒也不順,說是舉手之勞,這勞也不像舉手就能干成的。
沈臨淵不知道從楚風欲言又止的模樣琢磨出什么來,他把西裝脫下,找出口罩和帽子戴上。
眼里有道寒芒一閃而過。
“燒烤攤油煙太嗆,你在車上坐著,我下去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