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然間的認知讓他額汗涔涔,不,不可能,母妃雖然不貞,卻絕不至于陪著那人顛覆這大周朝的社稷江山吧。
那個男人,他記得他的長相,記得他的身材,恍然間記憶回復,他竟有種感覺那男人似乎就是今天那個挾持蕓若的人。
這一個猜想,連他都是驚詫。
暮蓮澈轉移了方向,他向皇宮快速奔去,他要見母妃,母妃一定知道些什么,也只有母妃才能幫他解惑,再不知道他只怕他要瘋了,他無法忍受蕓若不安全的在別人的手上,他要找回蕓若。
夜深了,宮門早已四閉,他沒有暮蓮宇極的令牌,自然也不能深夜入宮,可是,他真的等不及了,他沒有辦法讓自己成眠,醒著睡著,他的腦海里都是蕓若。
一遍遍的夕兒輕喚,他希望蕓若可以感應到他的牽掛,他愛她,這是他不變的真心。
宮墻就在一顆真心的承諾下變得不在高深,暮蓮澈悄悄縱入,從小就生活在這里的他比誰都熟悉皇宮里的一切,很快就沿著熟悉的偏僻的小徑來到了清央宮內。
母妃的寢宮門窗緊閉著,悄悄遣到近處,門口的小宮女正在打著哈欠,暮蓮澈飛快的閃入,手指輕輕兩點,立刻兩個小宮女就睡倒在了一旁。
推門,心里不免悲愴,曉是在往年,這個時候的宮里該是多么的熱鬧,大年夜呀,可是今夜宮里卻靜悄悄的,父皇因為蕓若的失蹤而不開心,那這宮里的人又怎么能夠開心呢。
滿宮中都掛上了紅燈籠,窗花和剪紙也映得窗上一片熱鬧,卻掩不盡他心頭的幾許落寞。
靜靜的內室里,只有紅色的燈籠的微光透過窗簾撒下了一層層淺淺淡淡的斑駁的影子。
他的腳步才起,床前,德妃居然先他而開口了,“澈兒,你終于記得了在這世上你還有一個母妃。”有些悲涼,大年夜的夜里,兒子竟然棄她于不顧,就連團圓飯也不吃了,那個蕓若就是一個禍水,兒子的太子之位沒了,一切都是拜那個女人所賜,是她迷惑了澈兒,才讓澈兒自動放棄了那太子之位。
“母妃,你告訴我,是不是他挾持了蕓若。”暮蓮澈淡淡問道,如果真的是那個人,他對母妃真的徹底的失望了。
德妃恍然起身,一身衣衫隨著走動而輕輕飄揚,纖纖玉指燃起了燭火,立刻兒子的容顏就清晰的映在了眼前,她站在暮蓮澈的面前,靜靜的凝視他良久良久。
久到她的腿也麻木了,可是暮蓮澈回應她的就是冰冷與無言的等待,他在等待她告訴他答案。
搖搖頭,她無法在兒子清澈的眸光中再隱瞞一切,“澈兒,他只是想要給你一個太子之位,卻不想,你去拱手讓給他人了,澈兒,你讓母妃失望了。”
身子一震,母妃終于說實話了,“母妃,你知道嗎?今天兒子中了毒,而那毒就是他所下,如果不是五弟,現在的兒子連來到宮中的力氣也是沒有的。”想不到父皇和暮蓮卓也隱瞞了那校場上最驚心動魄的一刻。
是了,兩個兒子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下了毒,這于父皇的顏面怎么也不好看。
德妃身子一抖,她抓住暮蓮澈的衣角,“澈兒,你說什么?你今天中了毒?”
暮蓮澈重重點頭,“是的,如果母妃不相信你可以去問父皇,兒子還因為蕓若而刺傷了五弟,不過,卻是五弟將解藥拿給了我,所以兒子真的沒臉再贏了已然因兒子而有傷在身的五弟,就算敗了,就算沒了那這太子之位,其實要怪也都怪那個下毒的人,是他逼兒子只能放棄,否則,兒子就會被天下人所恥笑。”
“不,不可能是他,澈兒,你糊說?你可有證據?”德妃不相信的追問。
暮蓮澈回想著記憶中的那個人影,一定是他的,他的記憶不會錯他的感覺更是奇準的,“母妃,那個人可是叫做青君?我的毒就是青君下的。”暮蓮澈突然間的道出青君的名字,然后他緊緊盯著母親,他在等待母親的反應,如果他說得沒錯,母親一定會反響激烈的。
果然,德妃的臉色煞時轉白,“澈兒,你從哪里聽到這個名字的?”難道是青君出了事?難道是青君已被暮蓮宇極抓到而供出了一切?可是她在宮里卻沒有聽到任何的消息。
而且宮里,除了只是冷清以外,并沒有不同于往年。
暮蓮澈也不隱瞞,她是他的親生母親,如果連自己的母親也要算計著,那他活著豈不是只有一個‘累’字了得,“母妃,那是父皇親口說出的,我中的毒只有青君可解。”當然也包括他的徒弟,所以才有了樓惜的贈藥,但是這是在白日里父皇親口說出的,所以對青君這個名字他才記得格外的清楚,而此時母妃的表情就已泄露了一切。
德妃的臉色頓時越來越是煞白,這一整天的所有發生的事她只知道兒子的太子之位沒了,也讓她連一個年也沒有過好,她不開心,自己算計了十幾年,卻不想這到頭來卻使宜了淑妃的兒子暮蓮卓,然而剛剛兒子口中的青君卻更加讓她難過,青君居然給自己的兒子也下了毒了。
他的心,她真的不懂。
“母妃,是他,就是他是嗎?”暮蓮澈緊緊逼問,這個答案讓他的心沉重了許多,一個玷污母妃清白的男人,他知道母妃當年一定是極為信任他的,可是母妃怎么也想不到他會連母妃的兒子也加害吧,說得都是漂亮話,他要為自己爭取太子之位,其實卻是在把他往火坑里推。
德妃沒有出聲,只是一滴淚緩緩的滴落,那晶瑩的泛著光茫的淚珠映到暮蓮澈的眸中,他的心一顫,也瞬間就明白了母親此刻心的悲愴,那個青君,是母妃錯付了他。
沒有言語,當一切都在不言中時,他的心只是抖了又抖,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傷了的人是自己,其實更是母妃。
即使不說,母妃的心也是在悔,可是發生過的一切卻永遠也無法再改。
而他,能做的就是去找蕓若,是的,他還是要去找蕓若,蕓若才是這局棋中最最無辜的那一個女子。
沉重的腳步向門前移去,他沒有再向母妃的心的傷口上撒鹽,他終歸還是她的兒子,而她也終歸都是他的母妃。
母子連心,就算他恨她鄙視了她那么些年,他依然還是喚她母妃一樣。
這是永遠也改變不了的骨肉親情。
“澈兒,你等等。”不知道她的這一個線索對兒子會不會有所幫助,但是到了這個時候,她再也不能坐視兒子的一切而不理了。
一切,似乎都是她錯了,錯的離譜,錯的讓她痛斷肝腸。
暮蓮澈回首,他看到了母妃眸中的堅定,他的夕兒,他又有找到夕兒的希望了。
德妃輕輕轉身,她打開了梳妝臺上的抽屜,取出了一枝已然枯萎了的梅花,那梅花花瓣雖殘落,可余香卻淡淡猶在。
“母妃,這是哪里來的梅花?”冬日里看到梅花開并不稀奇,稀奇的是這梅花的顏色,暮蓮澈見過紅的、白的、粉紅色的梅花,卻絕對沒有見過紫色的梅花,而德妃手中的梅花花瓣正是淡紫的顏色。
德妃凄婉一笑,此刻她才知道她所有的真心都付諸東流,即使沒有親自印證,她還是站在了兒子的這一邊,兒子因為青君而恨了她這么些年,兒子的恨是對的,那個男人他的確騙了她,當兒子說出暮蓮宇極提及到青君的時候,她就知道是他了,因為,青君這些日子就在京城,“澈兒,這梅花是他贈給我的。”
“母妃”暮蓮澈一怔,只看那花就知道母妃得了這花不過幾天而已,那折了的花本就易殘,可母妃竟然舍不得扔了,而是殘了敗了也要收在抽屜里存留著,那一份心就如他對蕓若嗎?
女人的心果然是癡情,也是在這時暮蓮澈為母親的深明大義遞出梅花而感慨,那份決心和勇氣能在這瞬間決定下來,讓他也不由得佩服了。
“澈兒,拿去吧,希望可以借由它找到你要找到的地方。”德妃悠悠望著燭火,那火光在這夜色里散發著點點光明,可是她的心里卻是黑暗的。
“母妃放心,不管將來兒子到了哪里,都會帶著母妃的。”暮蓮澈看出了德妃眸中的那抹落寞,她在慨嘆她余生的命運吧,但是她還有他這個兒子可以依靠呀。
德妃挑著那燭花,輕聲說道,“澈兒,去吧,找回蕓若,娘要看著你幸福。”青君帶給她的殘忍,讓她突然間將一切都看開看淡了,要強了這么些年,到頭來除了兒子她什么也沒有了。
什么榮華富貴,什么金玉滿堂,都是假的,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一個青蓮就代表了一切。
梅音,她恨的對,她恨不得自己早早的死在她的前面,卻不想,其實青君根本就沒有愛過自己,他給她的全部都是為了利用。
燭淚點點,德妃突然間非常的想要見到左丞相府里那落寞的生活了二十余年的梅音,她,可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