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冷冷的風吹來,蕓若正要舉步邁出,卻見眼前一道身形一閃,門前,德妃怒氣沖沖的正望著她,“蕓夕,你對澈兒到底做了什么?”
蕓若怔住了,她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大涼的天,額頭上卻薄汗頓起,蕓若扶著門框‘撲通’跪倒,不管怎么樣,現在暮蓮澈還是她的夫君,德妃一如她的母親一樣,從小無父無母的她多希望德妃會給她母親般的關懷呀,可是,自己卻傷了她的兒子,“母妃,是蕓若錯了,蕓若不想再連累王爺了,所以蕓若請王爺休了蕓若,來保住王爺的好名聲。”想到皇后和淑妃很有可能將她孩子的事四處宣揚,她的頭就無力的痛了起來。
“休了你?”德妃迷糊了,她還不知道昨天里發生的一切,她錯過了。
“是,父皇已經應允了,孩子不是王爺的,所以蕓若再也不能連累王爺了。”她再一次的重復,每說一個字心里都是痛,就仿佛她真的是蝶戀水榭人盡可夫的妓子一樣,她是壞女人。
德妃怔住了,隨即又冷下一張臉,蕓若說皇上也應允了,那是不是代表皇上對蕓若也失了寵愛呢?她向前一步,抓住了蕓若的發,讓蕓若仰頭對視她,“你說,那太子之位皇上是如何說的?”
心頭一抹酸楚襲來,原來德妃最在意的還是那太子之位而不是暮蓮澈的幸福,蕓若搖搖頭,“太子之位自然有皇上來定奪,蕓若只是一介女流之輩,又如何能插言呢,蕓若只請母妃勸過王爺休了蕓若,我自己種下的因那么那苦果自然也就由蕓若一人來承擔。”想想即將而來的流言蜚語,就算淹沒了她,她也要保住自己的孩子,這是做母親的天性,只要她還活著,她就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受半點的委屈,更不會讓孩子如她一樣命運多舛。
走到這一步,原不是她所能預料得到的,她也不想連累暮蓮澈,卻不想她的事還是被別人知道了。
德妃因無望而生怨,手指一點蕓若的額頭,“掃把星,是你害了澈兒,是你害了澈兒。”兒子好不容易才愿意娶妻生子,好不容易才對女人有了興趣,卻不想剛剛她見他時,他神情喚散,分明是受了極大的刺激。
蕓若跪在冷硬的地板上,越來越是頭暈,聽得德妃的數落,更是淚如雨下,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娘娘,王爺的事自有皇上做主,蕓若只想請王爺放手蕓若,其實是放手他自己,蕓若是真心為了王爺。”她低低說完,卻不見德妃有任何回應。
身子本就不舒坦,加上這一跪更是額冒虛汗,虛脫的眼前仿佛有人影在不住晃動,她抓住了站在她身邊的小宮女的手,掙扎著站起來,“帶我去見王爺。”
“他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德妃恨恨的望著蕓若,恨不得掐死她。
蕓若凄然一笑,“娘娘,蕓若會還一個好端端的王爺給你。”說罷,便繞過了德妃直接向外走去,此時的她,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如果不是為了孩子,她真的不想茍活,她不想再如自己的父母一樣對不起自己的孩子。
“王妃,去哪里?”
“回王府。”她要找到暮蓮澈,好聚好散,即使治不好他的心傷,她也不想不聲不響的離開,至少,要打個招呼。
小宮女正要去派車時,一輛馬車已來到了清央宮的宮門前,李姑姑一溜小跑的迎過來,“王妃,大冷的天,怎么站在這冰天雪地中呢,快上馬車,皇上派人親自送你回去,至于王爺,他也會開導他。”
李姑姑來得真及時,否則蕓若真的不知道能不能撐著出宮了,急忙扶著她的手上了馬車,身后德妃望著蕓若的方向,當她看到是皇上身邊的李姑姑親自前來的時候,才知道蕓若在皇上的心目中還是獨一無二的重要。
兒子,看來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卜一上了車,蕓若就開心的笑了,原來水離早已在車上等她了,必是水離說服了暮蓮宇極陪著她去宮外住幾天,也為她好生的調養幾日,“水離,你怎么來了?”蕓若抓住水離的手,水離的一去一回,不過才一個多時辰的功夫,她卻覺得有一個世紀般的漫長,有個人可以依靠的感覺真好。
“我想了一想,還是親自陪你回去比較好,飛蘇那丫頭,再也不能用了。唉,你身邊又沒有什么知近的人。”
蕓若一笑,才猛然想起那粗使的丫頭落心,“還有一個,就是落心,我要向王爺討了來,將來有她跟在我身邊,你也就能放心了。”
曾經的主仆二人就坐在馬車里嘮嘮叨叨的出了皇宮再向三王府而去。
蕓若以為,皇上怎么也要待她安頓好了才許水離出宮,卻不想會這么快,必是水離一心一意的要照顧她,心里更是感激。
殊不知,水離是不想蕓若再留在宮里,皇后親自拜見皇上,請求皇上做主將安陽公主的女兒蘭兒婚配給暮蓮卓,那醉翁之意不在酒,任誰都知道淑妃和皇后的意圖,就是要暮蓮卓得到右相的支持,這樣他的太子之位才能有希望,水離知道蕓若的心中最牽掛著的一向是暮蓮卓,她生怕這個消息走到蕓若的耳邊會惹起蕓若的不快,一個暮蓮澈已經夠讓她頭痛了,再加上一個暮蓮卓,一切更亂了。
“王妃。”當蕓若到了自己從前在三王府里居住過的院子時,落心一溜小跑的沖過來,“你可回來了,落心惦記你呢。”
蕓若祥和一笑,壓制著心里的酸楚,她要走了,卻不知要如何向落心解釋,她總不能告訴下人,她懷了別人的孩子,為了不給三王爺抹黑所以選擇了離開吧。
忍了忍,她什么也沒有說,“王爺回來了嗎?”
“回來了,去書房了。”落心笑盈盈的說道,她的臉上總是洋溢著純樸快樂,讓人一見她連心也開闊了許多。
蕓若轉首看向水離,“水離,進屋子里歇歇吧,我去見王爺。”該來的終究要來,躲也躲不過。
一步一步的向十幾米外的暮蓮澈的書房而去,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三王府里除了醒心閣以外再也沒有讓她不愉快的記憶了,可是被軟禁在那里的時候,她從來也沒有怪過暮蓮澈。
站在書房前,屋子里靜靜的沒有任何聲息,守門的小廝見到是她,垂頭道,“王爺在喝酒,王妃快進去看看吧。”
記憶里,暮蓮澈是滴酒不沾的,這消息讓她的心一痛,終還是為了她,推門而入,一股酒香撲面而來,書桌前的木椅上,暮蓮澈正舉著酒壺向酒杯里倒酒,蕓若沖上前去,就在暮蓮澈要舉起手中杯子時,她輕輕按住,“澈,不要喝了,為了蕓若,不值得。”愧疚更深,她何德何能惹他如此傷心。
聽到她的聲音,暮蓮澈眼前一亮,醉了的眸子炯炯的望著她的小臉,“夕兒,你回來了,再也不離開了,是嗎?”
蕓若搖搖頭,騙得了一時,卻騙不了一世,“夕兒一會便要走了。”
“不,我不要你離開,就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那孩子不是我的,我也不要你離開。”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動情的說道。
掙不開,她的力氣一向都小,“澈,你又是何苦,這會害了你的,父皇也是為了你好。”殺人不眨眼的就是流言,而他是很有可能登上太子之位的皇子。
“不要,我不怕,不如我帶你離開京城,從此再不回京城。”暮蓮澈抓著最后一點希望,只要蕓若還沒有離開,他就還可以擁有她,至少可以每天見到她,讓他每天安心。
他的執意以及他的皺眉讓她心疼,“澈,你真的不后悔?不后悔天下人指著你的脊梁說我有了別人的私生子?”她含淚凄凄慘慘說出,心里都是痛。
“是的,我不后悔,我也不介意,因為,那錯不在你,錯在那個不要臉的男人,如果讓我知道那人是誰,我會讓他生不如死。”恨恨的說著,手中的拳狠狠的捶到書桌上,指節甚至泛起了血色之花。
他讓她感動,讓她情不自禁的眸中再次泛起淚花,“好,我為你而留下,只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他的眸中突的閃亮,別說一個條件,十個一百個他也一定答應,他的蕓若不會為難他的,“你說。”
“除非你寫下了休書,否則,我還是要離開。”
他從欣喜到頹然坐倒在椅子上,心知她是為了他的聲譽,卻還是有些不愿,但看著她眸中的堅持,知道這是唯一可以留下她的辦法,他只得沉重的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
滿含辛酸,他渾身的酒氣讓她拾起了桌子上的筆,揚揚灑灑,娟秀的小楷卻是把她自己給休了,寫畢,她抓起他的手,手指觸到了紅色印泥上,然后輕輕的在那紙休書上印下了他的手印。
從此,她再也不是他的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