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喝,讓馬車緩緩停在了路邊,蕓若的一顆心“撲通”亂跳。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空氣,手臂這才向車簾拉去,馬車外,馬車夫依然穩(wěn)穩(wěn)的坐在他的位置上,蕓若低低問道,“你是誰?你為何扮了車夫?”
戴著棉帽子的車夫聞聲身子輕輕一震,隨即是他輕輕的躍下了馬車,手中的馬鞭插在馬車上,黑暗中,他猛然抬起了頭,蕓若看不清他的臉,可是那一雙在黑暗中也鮮亮的眼神卻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只有一瞬,馬車夫又低下了頭。
喑啞的嗓音再次響起,“王爺呢?我只跟他對話。”蕓若剛剛在車里的與暮蓮澈的對話說明此時的暮蓮澈是醒著的。
蕓若淡淡一笑后是她的厲聲追問,“王爺?shù)氖拢阋才鋪韱枂幔寇囎訛槭裁蹿s到這里?”
“這是去向三王府的路。”馬車夫低沉回道。
“不是,這絕對不是去向三王府的路,你說,你是何人?王爺說你的路走錯了,讓我提醒你一下。”蕓若只想以自己的聲勢嚇倒馬車夫,希望他可以送她與暮蓮澈回去王府,只要馬車夫看不到暮蓮澈,他就一定會怕會擔心,因為暮蓮澈的武功不是隨便什么人可以應付得了的。
“暮蓮澈,有什么話你自己親自對我說。”馬車夫向車內低吼道,絲毫也不理會蕓若的追問。
蕓若真慌了,看來,馬車夫對暮蓮澈的不出聲已經(jīng)有所懷疑了。
“我是王妃,連我的話你也不聽嗎?”蕓若繼續(xù)厲聲質問。
馬車里,暮蓮澈的安靜,讓暮蓮卓懷疑了,他親眼目睹蘭兒在暮蓮澈的酒里下了藥的,他不可能此刻還是清醒的,加之剛剛馬車里的對話全部都是蕓若一個人的,暮蓮卓的心里漸漸有了底,卻也被蕓若的聰明與執(zhí)著打動,看來對暮蓮澈她還是有著一份掛懷的,至于那是愛或者是其它,他真的猜不出。
此時的暮蓮卓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蕓若心中的份量到底有多少。
可是,他真的不想放棄。
忍著疼痛,說實話,這時候的他在心底還是感激暮蓮澈的,就是暮蓮澈下午為他上了藥才讓他此時能夠站著面對蕓若,否則他早已倒下了。
但是,他卻不能掉以輕心,倘若暮蓮澈真的沒有被迷倒,那么以他現(xiàn)下的傷,他根本就不是暮蓮澈的對手。
于是,黑暗中,暮蓮卓身形迅速一傾,立刻就從打開的車簾中看到了橫躺在車內長椅上的暮蓮澈,一顆心這才安穩(wěn)了下來。
蕓若慌了,就算她再聰明,還是被眼前的馬車夫發(fā)現(xiàn)了暮蓮澈的昏睡,看來暮蓮澈的昏睡也與這馬車夫脫不了干系了,否則以暮蓮澈的精明怎么可能被人算計了呢。
馬車夫是有備而來,腦子里轟轟作響,手指絞著衣角,她在緊張,三條人命呀,她不知道這馬車夫的來歷,更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你說,你要怎么樣?你不可以對王爺動手。”她搶身擋在車門口,暮蓮澈從沒有對不起過她,倒是她瞞騙了他那么多事,她的孩子,她不該呀,是她對不住暮蓮澈在先。
眼前是一片沉悶,馬車夫站在黑暗中,無聲無語,那沉悶讓蕓若更不知要如何應對。
突然,一道熟悉的聲音代替了那喑啞的聲音傳來,“夕兒,是我。”暮蓮卓再也忍不住了,他千算萬算才想到的這一個方法,可是他的夕兒多少讓他傷心了,讓他有些卻步了,甚至于不敢相認。
因為,此時的她,明顯再關心暮蓮澈。
蕓若大驚,撫在車框上的手慢慢滑落,張大的口型告訴他,她絕對沒有想到是暮蓮卓,半晌,熱淚半滾,她終于輕呼了一聲,“阿卓”
那一聲喚似有千言萬語,一下子就送給到了阿卓的面前,他伸出手臂,他從那一聲低喚里聽出了她的情誼,“夕兒,我來了。”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忍著痛意,他抱著她輕巧的就落下了馬車。
蕓若禁不住的渾身輕顫,怎么也沒有想到讓她心驚膽戰(zhàn)了這么久的車夫居然就是暮蓮卓,這戲劇性的變化讓她迷惑不解,暮蓮卓的手臂一帶,立刻就被他帶入了懷中,她的身子輕輕的靠著他,那熟悉的男人的味道讓她輕輕的闔上了眼睛,貪婪的想要把這味道永遠的留在自己的記憶里,想了念了那么久,她真怕這是一場夢,突然間來了,又突然間消失。
“夕兒”暮蓮卓不停的輕喚著她的小名,手臂越來越緊的箍緊了她,然后慢慢的扳轉她的身子,想讓她面對他。
那力道讓她的小臉無所遁形的映在他的眸中,“夕兒,我?guī)汶x開京城吧。”他想也不想的說道,這一刻,為愛而瘋狂,甚至有些不計后果,只是這是他日后的打算,眼下他的身子根本讓他沒有力量帶走蕓若。
蕓若恍然驚醒,也才想起車廂內的暮蓮澈,身子猛的一掙,可是暮蓮卓卻執(zhí)拗的不肯松開,他還是緊緊的箍著她的身子,“夕兒,我會帶你離開的,相信我。”他不能問也不敢問蕓若的感情,真怕她已對暮蓮澈動了真情,那么他根本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不,你松開我。”就算她的心里依然還是他,可是她已為人妻,除非暮蓮澈真的放手,否則她怎么也不能背拳暮蓮澈的,將心比心,背叛的她只會內疚,對暮蓮澈內疚一輩子,她不能總是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可是,就在她說完的時候,她看到了暮蓮卓眸中的痛苦與哀傷。
她的低叫,讓他終于松開了她。
想要給她尊重,他一直懂她的,可是此刻暮蓮卓真的不懂了,什么也不懂了。
喘著粗氣,他的傷口已再次的崩裂,他靠在馬車上努力讓自己不倒,半晌才能出聲,“夕兒,為什么不等我?”不死心的追問,他還是不信她變了心。
她搖搖頭,“對不起。”孩子的事,她真的不知要如何說起,甚至連她也不能確定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一切,說也說不清楚。
“夕兒,那字條你沒有收到嗎?”暮蓮卓迷惑的問道,他說過,讓她等他,他會讓她成為他的新娘的,可是,她還是嫁了。
蕓若迷糊的望著他,“什么字條?”她不知道,從來也沒有收到過什么字條。
“我離開前曾去過清梨宮,可是我進不了你的清心閣,就只好將字條交給飛蘇,請她轉達了。”暮蓮卓也從蕓若的眸中看出了迷惘,看來,真的有可能是他交錯了人。
蕓若搖搖頭,“沒有,飛蘇什么也沒有給我,而我,甚至還怪你沒有給我留下只字片語就離開了。”蕓若反應了過來,原來阿卓是有留給她字條的,卻不想,是留給了飛蘇,而飛蘇
飛蘇,那是王丞相的人呀。
阿卓,他千算萬算,卻棋錯了最重要的一招,飛蘇壓根就沒有給她。
她的話讓暮蓮卓證實了猜測,看來真的是他錯怪蕓若了,可是她嫁的未免也太急了吧,“夕兒,你愛他嗎?”指著馬車里依然還是昏睡的暮蓮澈,暮蓮卓追問。
蕓若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了,其實她早已選擇錯了,可是卻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和付出代價,眼睫輕閃,濃重的黑暗中她的世界在一點一點的崩塌,“阿卓,對不起,我已經(jīng)嫁了,阿卓,你還可以有更好的選擇。”她不想背叛暮蓮澈,一切就只是這么簡單。
即使得不到所愛,她也要對自己的良心負責任。
“等我的傷好了,我?guī)汶x開京城,也不可以嗎?”他所有的希望都在他的問話中,都在她的答案中。
如果她說不,那么,就是宣判了他的死刑。
祈望的望著她,蕓若被他眼神中的熱烈所震撼所感動,原來他真的愛自己,原來他真的付出了他的感情,想了又想,思了又思,顫抖著唇每每要說出她的決定時,又總是怕她傷了他的心,時間在悄悄的走過,她真的不能就這樣與他耗著,他傷了,她知道,伸出手,她輕輕觸向他的傷口,那粘濕的血腥的味道讓她心疼了,卻也終于下定了決心說了她的答案,不能再害他了,也不能再讓他等了,“阿卓,你傷了,等你的傷好了,父皇會給你一個最門當戶對的王妃的,而我,真的真的”殘花敗柳而已,她的身子與蝶戀水榭的姑娘們又有什么差別呢,她比她們更不幸,她甚至不知道玷污了她身子的男人是誰。
“不要,我不要,我只要你。”從沒有一刻這么激動過,他冒死的從前線趕回來,就是因為他總是夜夜惡夢纏身,總是夢見她不快樂她不開心,卻不想回來了,她已經(jīng)出嫁了,一切,都快得讓他措手不及。
“不,除非澈真的放手,否則我不會隨你離開。”堅決的說完,她轉身向馬車上移去,背對著他時,她已滿臉淚水,“阿卓,你走吧。”
暮蓮卓還未應言,馬車里突然傳來了暮蓮澈怒吼的聲音,“暮蓮卓,你給我滾,否則我立刻就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