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柔華宮讓暮蓮宇極立刻就頓住了，他回轉(zhuǎn)身，正巧對上水離水汪汪的一雙大眼睛眸目含情的望著他，那模樣竟是似曾相識一般，“柔華宮，那一夜你也在嗎？”他的聲音有些凌厲，竟不想自己與蕓夕的事情除了李姑姑以外還有這個丫頭知道，他不信是蕓夕說與水離聽的，如果他記得沒錯那是蕓夕的初頁，他還記得她的緊滯，還記得她的羞赧，可是那時的他早已被那**茶迷去了半顆心，根本顧不得她的清白了。
所以他才一直在后悔，后悔自己在沒有經(jīng)過蕓夕允許的情況下就奪去了她的第一次，這是一個女子最大的傷。
這一此，其實(shí)他一直都懂也都知道。
水離輕輕點(diǎn)頭，粉面更增紅暈，微垂的臻首在陽光下更顯清新和嬌媚，看在暮蓮宇極的眸中就仿佛一朵初綻的百合花一般，清雅而怡人，暮蓮宇極向前微移一步，這似乎是他第一次注意到蕓夕身邊的這一個丫頭，她不同于這宮里的嬪妃與宮女，自有獨(dú)屬于她自己的一份美麗，也在不知不覺中引起了他的注意。
兩步開外，水離就在他的面前，暮蓮宇極向四周望去，不遠(yuǎn)處的林子里有一座涼亭，那是夏日里乘涼用的，指了指那里，“周敬海，帶路。”
“是。”周公公急忙在前里帶路，水離便等著暮蓮宇極越過了自己，這才隨在他的身后一路向涼亭而去。
身后的宮女太監(jiān)正要跟著，卻不想暮蓮宇極已沉聲道，“都在這里候著，沒我的允許，誰也不許過來。”剛剛從水離的神色里他已猜出水離必是有著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向他稟報，而且關(guān)于柔華宮的那一夜他不想被更多的人知道，那杯茶里的**散他一直未查出來是誰放下的，不過他知道必是哪一個嬪妃故意的讓他有了那七情六欲，也便收了蕓夕，可是收了蕓夕對這嬪妃又有何好處呢？似乎沒有，只是與之爭寵罷了，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淑妃與皇后，一個是無法侍寢，一個是始終無寵，但是只要把蕓夕拉攏在她們身邊，也就經(jīng)常可以見到他了，只是這般那后果與代價她們可想過嗎？
那就是他極有可能獨(dú)寵蕓夕。
后宮許蕓夕冠壓群芳，他不是做不出的。
一切，都只因?yàn)橄矚g。
眸中，又是閃過青蓮那張絕美的容顏，一絲痛意從心口滑過，她終究還是隨了人去，他終究還是沒有見到她最后一面。
依稀是她胸前的那把染滿了鮮血的刀，他拔下的那一刻，卻是她生命的終結(jié)。
人去，愛已遁，所有的所有都仿如過眼云煙。
吹一吹，散去的只是迷惘，留下的，依舊還是止不住的心痛。
亭子里，一片清幽，周公公手持拂塵急忙拂去亭子里石凳上的灰塵，“皇上，請坐吧。”
暮蓮宇極也不客氣，一撩黃袍坐下時，才發(fā)現(xiàn)這般與水離說話有些不自在，便道，“水離，坐吧，周敬海你去外面守著，沒有朕的允許，誰也不得入內(nèi)。”
“是。”周公公斂眉垂首的退了出去，很少見皇上對一個小侍女也這般的上心，想必是那柔華宮真的有什么大事了。
只是那一夜，他唯一記得的就是夜里起來小解時似乎見到了一個人影，有人從皇上的內(nèi)室里閃了出來，可是待他小解完了之后追過去時，四周除了暗黑又哪里還有人的蹤影。
淡淡的笑慈和的讓水離的心安定了許多，悄然坐在石椅上時，那一夜那讓人臉紅心跳的場面再一次的躍然腦海中，一張芙蓉面，剎時已是酡紅一片。
手指不住的絞著衣角，水離有些緊張的盯著石桌面上兩個人的投影，淺淺淡淡中仿佛一幅水墨畫。
“水離，說吧，把你想說的都說出來。”暮蓮宇極想要知道蕓夕的一切，此時的他怎么也沒有想到那一夜與他一起的女子居然不是蕓夕而是水離。
深秋的林子里風(fēng)習(xí)習(xí)，一片葉子從一棵樹上飛舞而落，落在水離的發(fā)間，風(fēng)輕輕的再次撥動，葉子立刻就從她的鬢發(fā)間滑落，慢悠悠的飄舞中正落在石桌上水離的手背上，她輕輕拾起，絞著衣角的手指轉(zhuǎn)移了目標(biāo)而到了葉子上，指尖輕輕滑過葉子的葉脈，那一道道清晰的脈絡(luò)仿佛就是她的心事一樣，訴說的都是沉重。
“皇上，在水離說出一切之前，請皇上先賜免水離的死罪，水離才敢說。”那一夜并不是她誘惑皇上，實(shí)在是她無力去反抗皇上的一切，此一刻，兩兩相對，當(dāng)著皇上的面再一次的說起那一夜，水離真的真的很難堪。
可是，為了小姐，她一定要說。
暮蓮宇極興味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從來沒有人這樣與他說過話，水離這是在計(jì)價還價呀，可是他卻覺得有些新鮮有趣，然而他的點(diǎn)頭水離卻看也沒看到，眼神依舊專注的投注在她手中的那片樹葉上，暮蓮宇極輕輕一笑，“你說吧，我答應(yīng)你。”不過是一個弱女子，她能犯什么過錯呢，也更談不上死罪一說。
手指繼續(xù)在葉脈上描驀著那份紋理，聽到皇上的話水離微微的安下了心，細(xì)弱的小小聲的她的話終于一字一字的送了出來，“皇上，其實(shí)那一天在柔華宮一直是水離陪著蕓夕小姐一起的。”
“哦，你是守在門外嗎？”暮蓮宇極只記得他遇到了一個女人，是遇到，而不是見到，因?yàn)槟且灰褂墒贾两K他也沒有看到過那女人的面容，因著那一夜是蕓夕在溫泉中沐浴，所以他便一直認(rèn)定是那女子就是蕓夕了。
“本來是的。”水離輕應(yīng)，“我本是一直守在門外的，可是當(dāng)我聽到了小姐一聲喊叫時我便走了進(jìn)去，卻不想我遇到了”她突然頓住有些說不下去了，水離不過是一個初經(jīng)人事的女孩子，對那一夜的微痛她一直記憶猶新，不過因著她從小開始就在蝶戀水榭里生活，所以自然知道這些，所以才不至于亂了方寸。
聽了水離的話，暮蓮宇極突然間覺得一切都不對了，“水離，你告訴我，那一夜蕓夕可曾入水沐浴？”
“有的，小姐便是在沐浴的時候突然間一聲驚叫，我才走進(jìn)去的。”心思迷離，那一夜她雖然看不到黑暗中的一切，但是她的聽覺卻是清楚明晰的。
那一夜，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他帶到寢屋中的女子似乎是衣衫整齊的，那女子渾身上下根本就沒有沐浴過的那種香氣和味道。思及此，暮蓮宇極舉目望向水離，此刻，她不停撫著葉脈搏的手指，那緊張的模樣已經(jīng)讓他猜出了**分。
是的，一定是水離，所以水離才會為蕓夕出頭。
那么，就說明蕓夕如今還是完璧的了？
倘若如此，那么自己想要給她的名份也便可以緩一緩了，想著她的病，他多少有些慚愧，如若不是因著李姑姑的話蕓夕也不會如此。
然而有一點(diǎn)他還是想不清楚，那一夜之后的白天，蕓夕就病了，這又作何解釋呢？
她不止是病了，仿佛還受到了很嚴(yán)重的驚嚇，那天夜里如果不是他就是另有事情發(fā)生在蕓夕的身上了，只是這些他什么也不知道，看來他也要一一的查清楚了。
“水離，那一夜是你，是不是？”雖然有些直接，可是他不想拐彎抹角了，既然心里已確定，既然水離早已是他的女人，又何必再掩飾呢，他做下的惡事，他要承擔(dān)后果的，便是一直以為是蕓夕，才讓他內(nèi)疚的，其實(shí)不管是誰，他都要給人家一個名份的，無關(guān)乎愛，而是男人的一份責(zé)任。
后宮里，他便是要對所有的嬪妃們負(fù)責(zé)任，不管她們喜歡也好，不喜歡也罷，他的確沒有給過這宮里任何女人愛情。
愛情，那是奢侈的東西。
他只擁有過一次，卻又被他活生生的拋棄了。為了尊貴，他放棄了她，他選擇了利益。那也是讓他一輩子最后悔最痛苦的放棄。
棄了，才知道想要真愛想要再愛已是那般的不容易。
他的愛早已如曇花一現(xiàn)般，那短暫的美麗過后，便只有一輩子無究無盡的回味了。
這回味，讓他一直沉緬于其中而無法自拔。
青蓮，要了一個女子，就是對她負(fù)心一次，可是他還是要了，因?yàn)樗腔噬稀?
可是對蕓夕，他一直不想，他不懂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情結(jié)，所以才在柔華宮的那一夜之后讓他一直不曾做出決斷，此刻，當(dāng)水離證明了那一夜是她而不是蕓夕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暮蓮宇極的心突的輕松了許多許多。
他該給蕓夕的是幸福，而不是占友。
水離局促的點(diǎn)點(diǎn)頭，完全垂下的頭已泄露了她的心思，在點(diǎn)頭的那一刻，曾經(jīng)的那一夜讓她甚至不知道要如何面對暮蓮宇極了。
望著無聲的水離，她的緊張，她的無措寫在暮蓮宇極的眸中，他記得那一夜那水漾的女子，到此時他才發(fā)現(xiàn)其實(shí)她也很美，卻是他奪去了她的童真。
原來蝶戀水榭里還有這樣出污泥而不染的女子，一個是蕓夕，一個便是水離了。
那一夜他醒來時褥子上的處子之血便清楚的告訴了他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