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她也算小姐嗎?不過是個窯姐罷了,仗著有幾分姿色與算計才讓皇上動了心,否則哪有她入宮的道理呀。”
“噓,你小聲些,要是被淑妃的人聽到了,小心你我的腦袋要搬家。”
“怕什么,那個淑妃指不定要派那小妖精做什么排場呢,這小妖精可是比她還年輕了十幾歲,怕她將來只會是一邊捧一邊防比誰都累呢。”
“是呀,聽說皇上的身子也大不如前了,再不立太子,只怕宮里宮外就要亂成一窩粥了。”
“昨兒,她入宮的時候我就瞧見她的樣子了,真是好看,這宮里的沒幾個能與她堪比的。”低低弱弱的一個繡女插言道。
“那又怎么樣,再好看也改不了她內里的身份。”
“唉,今年選秀的排場可真大,云華宮一下子就住進了六十位姑娘呢,都是兩三個小主子住一間院子,就獨獨有她與楊將軍的女兒是各自一個院子的,而且還挨在一起呢。”
“其實我倒是覺得這些并不是淑妃的刻意,說不定是哪個皇子的授意呢。”
蕓夕聽著這些有的沒的,宮里的風起云涌更加的讓她撓頭了,看來要在這后宮里生存,首先就要學會自保,而風頭太盛并不是什么好事,凡事要循序漸進才能保住一條命,諫她而來的是淑妃嗎?
必是與德妃關系不妥,所以梅音才讓她小心德妃。
“咳”一聲低咳從身后傳來,心思百轉中的蕓夕一驚,回首時便看到了李姑姑。
低矮翠綠的紫金牛就在李姑姑的身下,紅紅的果子燦然在眼前,明明都是美的,卻怎么也無法讓心安然,兩個小宮女隨在李姑娘的身側,李姑姑依然如那一日初見時的不茍言笑,“小主子是來看丫頭們做好的衣衫嗎”
蕓夕微微有些臉紅,如她這般站在屋檐下聽著別人的閑話總是不妥,但是她本就是一張白紙,倘若再是什么也不知道,只怕這白紙無端被人染了醒目的黑她也不知道,便是因為如此,所以她才要出來走走的,卻不想被執事姑姑瞧了一個正著,還好李姑姑懂得為她圓場,蕓夕也便順著她給的臺階下了,“是,聽說這里縫著的都是姐妹們選秀時要穿的衣衫,所以蕓夕就來開開眼界了,我雖是才到這窗子下也只是從窗縫里看了那么幾眼,就不禁要贊嘆姑娘們的手藝了。這宮里的果然不比相府,不止做工精細,而且還獨有宮里的神韻,是民間的做工不可相比擬的。”她乖巧的夸著,為著自己剛剛的舉動打著圓場。
她說著話時,屋子里更是安靜一片,那些嚼舌根的也早就目了言行,個個都豎著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生怕蕓夕告狀,剛剛她們可是在背地里數落著蕓夕來著,而且還說蕓夕是
那個說過蕓夕的小丫頭此時腿都嚇得軟了,一張臉漲得通紅,不住的抖著身子,為著即將很有可能到來的懲罰而焦慮著,卻不想蕓夕什么也沒有說,云淡風清間只說了她們的繡工如何的好,一剎那間所有的人都長出了一口氣,個個都發誓再也不再背地里亂嚼舌根了,如果不是蕓夕放她們一馬,只怕現在就要被李姑姑帶去仗行了。
于是,針工局里的丫頭們個個都是大氣也不敢出的專注于手中的活計,只耳朵還是豎起來的聽著外面的動靜。
“小姐,宮里有人傳說您的畫好,德妃剛巧要繡一架屏風,所以皇后娘娘就傳下旨意來要你在選秀前來交上一幅青竹圖,這圖可是急等著用呢。”李姑姑低眉送上了她的話。
蕓夕的心一顫,怎么她入宮的事,似乎宮里的幾位娘娘都知道也都介入了一樣,淑妃知道,如今德妃也知道,卻是巴巴的都要與她扯上關系,她不懂這是為何,只淺淺一笑,“夕兒這便去了。”畫畫倒是她的專長與最愛,其實她更巴不得的是來做了這宮里的一名畫師,這樣的身份才更加的適合她。
如若皇上只是單純的喜歡她的畫,或許這也是她的一種爭取。
腦海里又一次的閃現出那一夜那個目光深邃的男子,就是他改變了她妓子的身份,卻又把她帶入了這水深火熱的宮中嗎?
蕓夕開始了足不出院,除了畫,甚至連隔壁楊采之的叫囂也只當作不見了,她著人用熱水燙死的花花草草蕓夕也早已命人換了,兵來將不擋,水來土不淹,她避人之唯恐不及,既然楊采之瞧她不順眼,那么這云華宮里在選秀前的風頭就都送到楊采之的身上吧,她原本就不想,又何必要介意楊采之的挑戰呢。
兩天要畫出一幅青竹圖,又要畫得好畫得妙似乎有些難,然而只要有心,只要努力了這世上便沒有不可能這三個字,試了才知道,退縮了就更加的永遠也沒有了希望。
舍不得吃也舍不得睡,可是吃飯的時候還是那幾個宮女盯著她吃完一碗飯,好吧,每一次都如咽藥一樣的吃了就放下,讓她們也找不到她的把柄也管不到她的頭上。
是夜,聽著宮里的梆子敲過了三更,她還是了無睡意的畫著畫,再不趕畫只怕真的就完不成了,黑眼圈就黑眼圈吧,這是她沒辦法的事情,這可是皇上親口為著德妃而傳的旨意呢。
“小姐,快睡吧,不然明天起來又沒精神了。”水離唉聲嘆氣的勸著她,似乎入了宮比在蝶戀水榭時還更讓蕓夕忙碌了。
她心里一怔,難道這是德妃的故意而為之嗎,故意的讓她睡不好吃不好的作畫,然后在選秀的時候就
甩甩頭,似乎這樣更能讓她滿意呢,這一想,不由得對德妃也沒了怨念,或許德妃并不如梅音所說的那般呢。
“水離,你去睡吧,我畫完了這一邊的幾個竹葉就去睡了。”打著哈欠,嗅著院子里的花香,作畫時最是她的一種享受,那感覺真好。
腦子里除了青竹就還是青竹了,她默默的感受著青竹帶給她的那份節氣,心里又是感嘆,只可惜即使她再番干凈,卻只要是在蝶戀水榭里住過了,就永遠也擋不住世人的悠悠之口。
手中的筆抬起又落下時,圓圓的筆端卻被兩根手指夾起,沒有酒氣,這一回是一股清香的泛著茶意的味道襲來,蕓夕抬首,水朦朦的一雙眸子望見了那個曾經夜闖她的蕓若小筑,曾經躲在她的被子底下逃過一劫的阿卓,他晶亮的眸子里的她正怔怔然的望著他,“夕兒,你還不睡嗎?”
掙扎了一夜,他終于還是來了,那一次在煙山寺中在煙雨繚繞中她在樹下的回眸一笑仿佛著了魔一般的時時刻刻的都纏繞在他的心田,讓他怎么也揮之不去。
不可以,不可以讓她成為父皇的
可是她已入宮。
可是他查過了她所有入宮前的過往,這一回竟然是母妃淑妃向父皇的提議,而德妃也不反對,真是好一個亂,亂得讓他甚至無法插手她的入宮,只是他的心在得知這一切的時候卻在隱隱的灼痛。她是明書的愛人,所以他只是為了還給明書一份希望,他只是為了還他曾經欠著她的那一份情,他不想她不快樂,于是,他來了。
心里曾經是無數個決定,卻又無數次的被推翻,他不知道要怎么幫她,所以他決定選擇了這樣一個靜夜來與她商談。
手臂在空中一揮,剎那間就讓燭光遠離了他與她的世界,眸中不再朦朧,卻在黑暗中閃閃爍爍,“夕兒,欠你的一份情,我要還你,我不想你不快樂。”那一夜,如果不是她救他,只怕他今日也無法站在她的面前。他給了自己一個幫助她的最好的理由,那便是還著他欠她的債。
她的身子一緊,原來他所來只是為了還他欠她的那份命債,黑暗中她淡淡一笑,被他不期然間拉住的手緩緩的從他的大手中抽出,“阿卓,不必了,我很快樂。”不知為什么,她不喜歡他說給她的答案,這答案讓她更不快樂。
離開相府前的那一夜,他醉酒中帶給她的感受似乎不是這般的,可是這一刻他仿佛全然的變了,變得有些冷有些讓她迷糊,他不怕皇上要問罪于他嗎?
她入宮了,她是一個秀女,在選秀之前在一切都沒有定數之前他無權染指于她,即使她曾經是一個妓子
眸中的他漸漸變得模糊,從他給了她那樣一個答案之后。
她不懂,也不想懂到底是為什么,只是她的心就這般輕易的就傷了,傷成了片片
看著她漸漸的遠離了他,她站在窗前,望著天空中那幾近完美無缺的月亮,清幽的月華灑在她的身上,也為她潤染了一怪神秘的光彩,這樣的她仿佛是月宮里的仙子一般,讓他的腦海里又縈繞起那一日她回眸一笑時帶給他的傾城味道。
真的,好美,因為她的清靈。
也因此,讓他一次又一次的再見她時,心中也涌起了無邊的憐惜。
他不懂也奇怪這樣的情感的牽掛,卻怎么也無法把她揮別出自己心的世界。
伸出的手臂就在她的身后,卻舉在半空想要落卻又落不下,他是大周朝的皇子,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告誡他不可以染指于父皇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