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的陽光還不算太毒,卻也曬得人渾身暖洋洋的,著了男裝也不便取了絹帕擦汗,便只任額頭的薄汗輕落,幸好畫館就要到了。
轉個彎,街頭站定,蕓若遠遠便瞧見了“明夕畫館”那四個大字,心下不由得一喜,只隨著水離更加的加快了腳步。
可是到了那畫館的大門前,蕓若卻有些怯步了,心有些慌,明明想要見到明書,卻又有些怕,自己不請自來,也不知他是否會喜歡。
“小姐,快進去吧。”看著蕓若的止步,水離便毫不客氣的推搡著她入內。
小小的畫館雖然占地不大,可是卻處處都洋溢著溫馨,也泛著濃濃的書香之氣,四周的墻上掛滿了畫,瓶子里,也是整整齊齊的畫軸。
畫館里居然有一整面的墻上,滿滿的都是她的畫,竟無任一幅他人的畫雜在其中,那一面墻就好象明書在專門為她開了一個畫展一樣,各式的青竹映在眼前,每一幅明明都是的竹子,卻給你不同的感受,或高或矮,或近景或遠景,都是蕓若畫的,總是畫過了一幅便送過來,從來也未在手中存留過,此時,眼望處,擺在一起時竟是這般的好看,也耀眼。
可是,蕓若的心里卻是驟然狂跳,她的畫明明都擺在這里,哪里賣了出去呀,卻又為何日日催要著她的畫呢。
水離早已松開了她的衣袖,直沖到那正在為人講解書畫的袁明書的身邊,“袁公子,小姐又畫好了一幅。”
明書一笑,立刻就從水離的手中接了過去,“有勞水離了。”
一邊說著一邊就興致勃勃的打開了手中的青竹圖,俯首細看時,只不住的點頭贊道,“好!好!”
“袁公子,這一幅可要賣了吧,你說過的,那面墻上只掛蕓若小姐的畫,如今可又來新畫了,那墻上也擺不下了,你不賣可就破壞規矩了。”明書身旁一個欲要買畫的書生說道。
明書卻立刻就將手中的青竹圖卷了起來收在瓶子里,“這一幅還沒有明碼標價呢,公子改日再來吧。”
蕓若迷糊了,她的畫送來不就是為了賣畫嗎,何以明書會收起來而不賣呢,輕輕的咳了一聲,“咳咳”
她的咳聲雖低弱,明書卻立時就聽到了,轉首望向她的剎那,眸中是不可相信的詫異,隨即就是欣喜,急走兩步,立刻就沖到了她的身邊,“夕兒”一聲輕喚,讓他甚至忘記了這是在畫館里。
畫館里正在賞畫的人聽得明書的聲音下意識的循聲而來,眼見卻是蕓若的臉上泛起了片片的潮紅,雖然她是一身的男裝,卻也讓人不由得猜疑著她的身份,于是,不過眨眼間,立刻就有人歡呼起來,“是蝶戀水榭的蕓若姑娘來了。”
明書倏然回神,也不理會眾人的視線,只拉著蕓若的手飛快的就向后堂跑去,踏過門檻時,隨手迅速的將那門也關上,拴好了門閂,兩個人靜靜的佇立在天井之中,頭頂是藍藍的天,朵朵的云彩隨著淡淡的微風輕輕的飄浮著,這一刻,他望著她,仿佛眼前的世界里就只有了他與她存在。
無聲,四周靜寂的連蟬也打盹去了,她的手依然還在他的手心中,暖熱的已泛起了汗濕。
蕓若有些不自在了,他與她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一起攜手的消失眾人的視線中了,雖然她是蝶戀水榭的頭牌沒錯了,卻也正是這身份讓她不自在,她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名聲,卻不可以不為著明書著想,他只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生意人呀,又何苦要卷入她的世界里,這一想她立刻就下意識的掙開了他的手,“明書,這樣不好。”
明書淡雅一笑,也不介意,只輕聲道,“你等等。”他說著就轉身向著他的書房而去。
蕓若靜靜的佇立在天井之中,仰望中的藍天只有那么一角,怎么也無法望到邊際,那是她不喜歡的感覺,低首摘了一瓣衣衫上飛落的白色的桂花,手掌中把玩著,時間在恬靜中悄悄的走過,多想這樣自在的日子是屬于自己的呀,只要不回到蝶戀水榭,她就還會擁有這短暫的快樂。
可是寂靜中,那道一直都敞開著的門里還是走出了明書,一雙明眸里泛著笑意,他的手背在了身后,讓她下意識的開始猜測他身后的東西是什么,心頭卻小鹿亂撞,必是他要送給她的,否則也不會這般的拉著她進了這明夕畫館的后院。
“夕兒,你閉上眼睛。”他輕輕的仿佛天外之音一樣的輕語送到了她的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