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周圍的聲音全然靜止，眾人眼睜睜的看著。

在最后一刻，似乎更是聽見了匕首劃開皮肉的聲音，不比那鉆心刺骨的疼痛來得讓人遲疑。

“顧小意你瘋了是不是！”趙善在接住匕首的那一刻，心中不知為何，頓時心下了一口氣，但緊接著卻是更加盛大的氣焰。

鮮血從趙善那指骨分明的拳頭中溢出，滴答滴答的落在了地上，清晰的喚醒了每個人的神智。顧小意沒事。

殊途在刺向顧小意的那一刻，被趙善赤手奪了出來，顧小意毫發無傷，但趙善那白皙寬厚的手，卻已然是血流不止。

“趙善！”本來奔向顧小意的吳少卿，此時已然來到了趙善的面前，緊張憂慮的將趙善握住殊途的手抬起，緊皺著眉頭察看，“顧小意你發什么呆！還不過來幫忙！”

愕然回神的顧小意這才認清此時的狀況，急忙從自己的懷中掏出傷藥，上前查看趙善的傷勢。

可心中的疑慮卻讓她動作十分遲緩，趙善應該巴不得她先死才對，可最先沖上來救她的人，確實這個應該對她恨之入骨的趙善。

“給我！”僅是涂抹一個傷藥，顧小意遲緩的動作卻讓吳少卿更加急切，不由得一把爭搶過來，自己動手為趙善包扎傷口。

“為什么？”顧小英心中疑惑，不由得抬頭與趙善對視，下意識的問出了心中的存疑。

她不認為自己犯下的錯誤能夠得到趙善的諒解，她不認為趙善這樣一個恩怨分明之人，能對害死自己哥哥的罪魁禍首，寬宏大量。

“……什么為什么？你讓我哥死前飽受病痛折磨，我怎么可能讓你這么痛快的死去？你得活著，生不如死的活著才好。”

趙善的眼中有一閃而過的愣神，隨后卻是厲聲開口，同此前一樣對顧小意飽含恨意。

“阿善！”吳少卿本已是放下了戒心，但聽完趙善此言過后，卻又瞬間繃緊了心弦，再次緊張了起來。

“戚風！抬棺入殮，照我哥生前的吩咐，下葬，安息。”

趙善并不理會吳少卿的叫喊，用顧小意的殊途，從自己的錦袍上割出了一段布條，潦草包上了自己的傷口，便冷聲吩咐。

可這樣的做法著實不合規矩，死者離世當靈堂擺放，停柩七日，方能抬棺入殮，下葬安息，但趙善方才所言，分明就是要此時立刻，封棺入殮。

吳少卿本想阻攔一二，但卻聽到趙善說是趙良生前的吩咐，不由得心生疑慮，但只是一瞬，卻也想明了其中的原委。

趙良就是讓顧小意看著他入殮下葬，以此才能斷了顧小意的自欺欺人。

“不……不行……不可以，你們……不能這樣……”顧小意震驚之下已是言辭混亂，詞不成句。

但盡管如此，她還是想要阻止戚風，急忙奔上前去，擋住了戚風像床前邁進，她獨自一人擋在趙良的床前，張開雙臂盡可能的阻止。

可她愿意自欺欺人，趙善卻是極其不愿的，見狀顧小意如此，便立即將殊途插入桌上，疾步上前控制住了顧小意。

趙善用自己的雙手捧住了顧小意的頭，迫使她直視床上的趙良，全然不顧自己才剛剛止住流血的右手，鮮血在掙扎之下透過錦布，從顧小意的面頰上緩緩流下，刺激著她保持清醒。

“趙善！你做什么！你快放開……”一臉茫然的顧白才從自己姐姐脫險之事中清醒，還沒來得及對自己的姐姐安生勸慰，卻又眼看著他被趙善再次鉗制，不由得再生疑問。

可他和顧時還未接上前，便被吳少卿拽了回來，“放心，趙善不會害她。”

吳少卿雖然摸不懂趙善的秉性，但是他對趙良卻是無所不知，所以他不是相信趙善，他是相信趙良。

因為他相信趙良憑借對顧小意的深情，在臨死之前一定會對自己的弟弟多加勸慰，不然方才他也不會舍身相救。

“顧小意，你看好了，我哥死了，你看見了嗎？你聽見了嗎？我哥死了，趙良他死了，從今往后，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趙良這個人了，你那什么所謂的狗屁虧欠，在也沒有了，我哥說了一命賠一命，當初你舍身相救，他現在還你一命，你們倆不相欠，你記住了嗎！”

照單強迫著顧小意直視著趙良的遺容，更是在她的耳邊一遍又一遍的聲明這個事實，趙良死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這個人的存在了。

顧白本以為趙善還會對顧小意不利，但意料之外的是，他果真如吳少卿所言，除了前置顧小意之外，并沒有做任何過分傷害過相應的事情。

反而是在用他們所不忍使用的方法，勸告顧小意接受事實。并且沒有像此前那樣的出口譏諷，盡管言辭犀利，說出的卻是兩不相欠。

顧小意不愿相信這個事實，原本還有所掙扎，可在趙善的這番勸說之下，卻慢慢放棄了抵抗，癱坐在了地上。

“我知道他死了，可他不能死啊，說什么兩不相欠，我欠他的可是一條命啊，縱使我從前對他有救命之恩，可也抵不了他這一條命啊，他本該是風光無限的燕王啊，可是他死了，還沒等我醫好他，他怎么就能死了呢？”

顧小意從一開始就最是明白，可她就是不愿承認。

她都已經放棄了一切放棄了莫云瑯，就只是想盡心盡力的醫好趙良，來還清自己的情債，給自己的愧疚一個交代。

可是現在趙良死了，她沒有這個機會了。

“他死了就是死了！你明白嗎？我哥說不欠了，那是我哥說的，你害死了北疆燕王府的堂堂燕王，你以為這件事就會一筆勾銷？顧小意，你得活著，這筆賬，我遲早會跟你算的！”

趙善雖然嘴上狠戾，但卻在沒有任何動作，他左手攙扶著顧小意，右手從她的眼前劃過，似乎有事去她眼角淚水的動作，但卻在下一刻，這受傷的右手卻握住了顧小意的肩上，將人生生從地上拽了起來。

而下一刻，更是猝不及防地將顧小意推了出去，“管好這個瘋女人，別打擾了我哥的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