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慕之依言,靜靜闔目,試著去想荀鹿口中所說的【內心誠摯的期許】。
剎那間,他只覺著臉上被一片金屬物件碰觸,有些溫溫的,像是被人捂在懷里很久之后,才將拿出來的。
待睜眼,卻叫荀鹿從他后腦處系了個漂亮的蝴蝶結,面具已然綁緊了。
映入他眼簾的,正是早先她在猜燈謎前戴過的那只,紅黑花紋相間的花狐貍面具。
花狐貍朝他眨眨眼,俏皮道:“師父,你平素不是說我是貓兒狗兒,就是狡猾的狐貍——如今,你也變成了一只大狐貍,老奸巨猾無人能比的大花狐貍。”
她這些話,明明是戲謔嘲弄地意味,聽到人耳中,卻像是非常驕傲、引以為豪一般。冷空氣中還冒著白色的哈氣,人心卻是暖暖的,如同互相捂熱過。
荀鹿突然傾身往前,雙手撐著河岸,低著頭借著明鏡般的水流照自己。
顧慕之好奇她在看什么,同她一塊傾身,望向河中。
只見兩只并肩的花狐貍,一只紅黑相間,一只藍白相間,兩只嘴角皆高高上揚著,仿佛要將內心的喜悅,叫人一覽無遺。
“師父——”荀鹿輕輕出聲,望著河中那只藍白花紋的狐貍,她看不到表情,只能通過眼神,來揣測他此刻的心情。
“嗯?”他回望她,同樣直視著水中她的倒影。
荀鹿覺著,這一刻有些不真實,就如這波紋一般,一陣陣飄蕩著,使得他們彼此面具下的臉,顯得愈發的不真切;也由近及遠推動著河上的花燈,使得它們在眼前變得愈發小。
他們才將放落的,那兩盞碩大的白河燈,隨著蕩漾的水流,無可逆轉地飄遠而去。而兩盞燈之間,也因著水紋的推力,不可控制地漸行漸遠。
河燈距離他們愈加悠遠,逐漸同其他的花燈一樣,變成一個個白色光點,與星辰交相輝映,夢幻又凄美。
上一刻,閃爍的燭火心還提醒著人,它們的真情實感;下一秒,視線模糊,已然無法將它們與星河分清。
“如果,我想和你決斗——”清遠的聲音從面具后傳來,她看著他,“你覺得,我可以贏嗎?”
顧慕之的眸子,深邃如暗夜,那藍白相間微笑的花狐貍,此刻配上這雙冷靜悠遠的眼,竟有一種莫名的相合。
她聽他說:“你可以。”仿佛不出意料。
她接著又聽他問:“什么時候?”
荀鹿其實早已經想好了,脫口而出:“三月初七,我及笄禮的那天。”
她補充道:“你說要給我辦一個盛大的及笄禮,還要邀請師祖一起過來......就定在那天,你覺得怎么樣?”
“好。”他沒有一絲猶豫,沉聲應下。
......
二人坐了一會,賞著星辰,賞著河燈,賞著雪,賞著夜。
雪花有些大了,顧慕之替荀鹿將兜帽系上,輕聲叮囑她別著涼,只允她再坐一會兒,便得回去了。
“師父,這面具是我送你的禮物,你喜歡嗎?”荀鹿眼睛恢復了晶亮,帶著一絲笑意望向對面的人,她在認真地等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