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鹿有一種要死的感覺。
強烈的,窒息的......
好累,好累,腦子跟炸了一樣不斷轟鳴,兩眼一片暈眩。強撐著像考800米跑的最后半圈一樣,整個世界都是顛懸模糊的,想吐、想死,而此刻就算終點不遠,也已然再堅持不下去了......
身后的怪物越跑越近,她只知道馬上蹦出嗓子眼的心跳,與疾追的腳步聲融為一道,然后她猛地一個踉蹌,重重摔地!
疼痛感還未來及反應,掙扎著好不容易爬起上半身,便被后頭追來的東西猛一下?lián)渖希?br>
那不知是魔是鬼的家伙,現(xiàn)下正大口地兇殘地,抓著她腦袋便展開一陣暴怒瘋狂的撕咬。
先是左后腦噬心斷骨般的痛,荀鹿兩眼徹底一黑,險些暈死。
然而,比暈死更可怕的,是如同被人當頭棒喝一般,無比的清醒。自己好像確實被爆頭了......荀鹿一臉黑線,利刃似的獠牙“咔嚓”咬穿她的頭蓋骨,這么刺激的么。
只覺著后腦勺像哈利的移動城堡一樣,在狂風驟雨中懸空冒風,被啃噬得破敗不堪。
耳朵里全是自己腦子被大口吃掉的咀嚼音,混著黏膩的口水,它還在狼吞虎咽地啃咬撕扯。
荀鹿甚至感覺到耳朵也已經被吃掉了,“嗡嗡嗡嗡”像是浸泡在壓力強大的深海,她懷疑自己整個腦袋是不是都在怪物的嘴巴里——只是有一些部分正在被它吃著,有一些部分它還沒顧得上咀嚼。
此時此刻荀鹿早已麻痹到無從分辨,從頭到腳僵硬的像個死尸。與死尸區(qū)別的地方在于,她還有意識——恐懼仿佛將她從盡頭推到另一個盡頭,緊緊地像黑洞似的壓縮著她整個神經,她被裹挾著掙扎不脫又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
讓我死了吧!!
突然,一個激靈。
......
淚水從空洞麻木的眼中順流而下,一波又一波,無聲,無息。
荀鹿茫然地看著面前的一切,在這個世界沒有怪物追她,這里有煙火氣息,看上去一切正常。
唯一不正常的地方是,這個世界對于她,一切都是陌生的。
陌生的周遭,陌生的自己。
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而自己又是誰。
夏天的都市夜晚,霓虹閃爍,人潮洶涌,不遠處的廣場中央,青年主持人活力四射地做著展會播講。
頭很疼,什么都很懵懂。
荀鹿緩了緩,強振心神分析了眼下的情況。
自己現(xiàn)在還保持著背靠街口墻角的姿勢,方才醒來之前應該也是這樣睡著的。后面還背了個包,荀鹿將它卸下開始翻找,希望可以捕捉到任何一絲有用的信息。
首先是手機,款式看不出什么特別的,只是后面印著貓咪照片的手機殼,邊角已經磨得有些舊了,看上去是使用了較長時間的。
手機是開機狀態(tài),荀鹿正被解鎖密碼困住,咔嚓一聲居然人臉識別解鎖開了。
她有些訝異,因為這只書包,以及這只書包里的所有東西,對她來說也都是陌生的。自己能夠解鎖手機,是不是代表這是她的所有物?可是她完全不記得。
疑慮重重也只得暫且放下,當務之急搞清楚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狀況,手機是個很好的信息體。
然而令荀鹿抓狂的是,這只至少從外殼來看明顯有使用痕跡的手機,里面像被人恢復出廠設置一般,都是系統(tǒng)自帶的應用,干凈的相冊,干凈的通訊錄,干凈的信箱......一絲一毫可以透露該主人的信息統(tǒng)統(tǒng)沒有,跟新手機無二。
如果手機是令荀鹿抓狂,那么接下來看到的更是令荀鹿匪夷所思。用到快沒水的中性筆,和一本封面稍舊,內頁有折痕和使用痕跡,卻干干凈凈一字沒有的筆記本。
詭異,十分詭異。
最后還有一個小化妝包,荀鹿懷著極其復雜的心情打開。里面有一包紙巾,幾個護膚小樣,還有氣墊、粉餅、眉筆、口紅等簡單的化妝品化妝工具,看起來應該是隨身帶著方便在外補妝的。荀鹿將有蓋子的產品件件打開,看到實物后不知是哭是笑,還以為照前面手機和筆記本的套路,這些化妝品都會是空殼呢。
化妝包里繼續(xù)翻出一面鏡子,荀鹿趕緊照了起來。
這里拐角處燈光稍暗,瞧的不是很分明,荀鹿終于起身朝著人多的地方走去。在一個落地窗面前站住,這里光線明亮,荀鹿看清了自己的臉,漂亮的,水靈的。估摸著十幾二十歲左右的模樣,化了淡妝,妝容比較干凈;嬰兒肥尚未全部褪去,右眼尾像是被黑色眼線筆點了一下,在稍顯稚氣的臉上添了幾許嫵媚。荀鹿用無名指輕擦了擦,發(fā)現(xiàn)沒擦掉,原來是顆真淚痣。
玻璃窗反射出整個人,清爽的過肩黑發(fā),有一丟自然卷;白色棉質體恤,領口一圈綠色黃色的貓咪圖案小小的挨在一起,灰褐色棉麻百褶裙,最下面黃色小花邊堆堆襪,小白鞋。
整體有些森系的裝扮,荀鹿默默地注視著鏡中的自己,不帶情感地打量,心中琢磨著這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偶爾會有經過的人好奇打量她,好看的人總是少不了回頭率,另一方面是她一動不動站在落地窗前地時間,實在太久了。
荀鹿被旁人的目光拉回了神,不禁更添一層疑惑:她只不過在這里稍站一會就引來別人注意,那么自己剛剛臥在墻角地時候,為什么沒有一個人留意到她?這又是人潮密集地地方,人多人少都是相對的,墻角也有人經過,就沒人發(fā)覺到奇怪的地方?
荀鹿覺得自己腦子快要炸掉,從醒來到現(xiàn)在一點有用的信息沒有得到,反而疑問越來越多。商店門口的店員從五米開外小跑過來,年輕的小伙子略熱情地詢問她是否要進店選購,她笑著表達了感謝,禮貌問道:“請問派出所怎么走?”
跟著導航摸摸索索走到派出所,已經是半個多小時之后了。荀鹿看了下時間,快到晚上10點了。她現(xiàn)在總算了解到兩條信息:一,自己是個路癡,東南西北方向感渣到不行,跟著手機導航都容易走丟;二,體力太弱,走一會就累,更不擅長跑步。荀鹿身上沒錢,手機里也沒錢,導航軟件倒是可以叫車,偏偏支付寶微信銀行卡各種都沒綁定;想干脆撥打110讓警察來接,又看著預計二十分鐘的路程走走也就算了,這會路上也堵,派出所給不給派車、派到了要等多久也不一定。
“荀鹿?身份信息顯示沒有這個人,你戶口所在地不是這吧?”警察根據荀鹿報的姓名,登陸了系統(tǒng),并未查詢到其人。
疑惑的神情同時從荀鹿和警察的臉上顯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