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俊接過手下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轉(zhuǎn)過頭,望向站在庭院外的李秋寒。而后者,則靜靜地站在門口,臉色蒼白而平靜。
柳俊眸中快速閃過一絲詫異,剛才那一記,將手下摔得又狠又準,連三水幫的手下都看得駭然失色,這個弱不禁風(fēng)的家伙,竟一點都不害怕的樣子。
“李三公子,昨晚在三水幫睡得還可以嗎?”柳俊放下毛巾,邁步朝李秋寒走來。
“還算湊合,只是三水幫的早飯有些太過簡陋,連薏苡仁和棗子都沒有,吃得我的胃很不舒服。”李秋寒聳聳肩,說道。
“幫主,他他就是雞蛋里挑骨頭,他說要頭茬的薏苡仁,和新疆的棗子,您說,一時半會我上哪里去找齊?”站在李秋寒身旁的手下連忙解釋道。
柳俊沒有理會那名叫屈的手下,淡然對李秋寒說:“李三公子應(yīng)該慶幸,幸虧李老今日沒有召開云漫化妝品和湖濱區(qū)股權(quán)的拍賣會,要不然別說是頭茬的薏苡仁和羌棗了,就是最普通的稀飯也喝不到了。”
“柳幫主這么神勇,我父親哪里敢違背您的要求?”李秋寒嘴唇輕輕一抿,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道“再者,我來三水幫本來就想和幫主做一筆交易。”
“交易?”柳俊掃了李秋寒一眼,俊美的臉上露出了一抹高傲的笑容,“別說你還不是李家的家主,就是李家的家主,我柳俊也不會有興趣和你們做交易。”
李家家大業(yè)大,除了秦家外,當(dāng)屬海河城最大的家族了,而李子恒素來就有野心,在與秦天朗父親爭鋒的時候落了下風(fēng),現(xiàn)在秦天朗父親退休了,他便想趁此機會,一舉超越凌天集團,成為海河城的真正第一家族!不過李家再怎么有前途,柳俊也不會和李家做交易。柳俊眼中只有秦天朗,若是秦天朗還掌管著凌天集團,三水幫便會堅定地站在凌天集團背后。
李秋寒微微一笑,并未因柳俊的拒絕而感到沮喪:“我想柳幫主您誤會了,我們李家不會再是凌天集團的敵人,相反,我們是合作伙伴,甚至?xí)蔀榍丶业呐笥选!?
“哦?”柳俊的眸光驟然黯了黯,“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話嗎?”
“當(dāng)然不會相信,而我們李家成為秦家的朋友也是有條件的。”李秋寒笑吟吟地說道。
“什么條件?”柳俊聲音沉了沉。
“很簡單,我想娶古梓菱為妻。”李秋寒的聲音很輕,卻很穩(wěn),清澈的目光平靜地望著柳俊。
周圍的氣氛驟然變得壓抑起來,那些三水幫的手下能感受到他們老大的情緒變化,只見柳俊那雙妖冶的眸子里泛動著如同寒潭一般深邃的眼眸,讓人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
柳俊緊緊盯著李秋寒,那雙犀利、深不可測的眼眸似要看穿這個弱不禁風(fēng)的大男孩,看破他到底為什么要這樣做。
李秋寒微微握起了垂在兩側(cè)的手,雖然他性格堅韌,但在三水幫幫主這么氣勢凌人的緊逼下,還是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
幸好這壓力并不長久,柳俊的眸中快速劃過一抹異彩,聲音帶著一絲嘲諷,道:“你覺得可能嗎?”
李秋寒松開了手,蒼白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微笑著反問道:“您是說古梓菱不肯嫁給我,還是說秦天朗不肯放手?”
柳俊的神色倏然一寒,緊盯著李秋寒,聲音如冰似鐵,透著一絲冷冷的意味:“兩者都有,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你沒有征求過我的意見。我說不同意,你期望的事就不會發(fā)生!”
霸道而凌厲,不過他的確有資格說這種話,就憑他是三水幫的老大!
雖然柳俊也不是太喜歡古梓菱,但相比曼云,古梓菱卻要比曼云好多了。與其將秦天朗推到曼云那個賤女人身邊,還不如讓古梓菱呆在秦天朗那。
至少古梓菱的心是單純的,善良的,她是不會謀害秦天朗的!
李秋寒沒有畏懼柳俊的霸道的氣勢和充滿殺意的眼神,他高昂著頭,目光不屈地望著柳俊,略顯蒼白的臉蛋在朝陽下帶著一絲淡淡的金輝,平淡但冷靜執(zhí)著的聲音,飄蕩在晨空之中。
“其實我和古梓菱的事,只有我和古梓菱才能做主。我知道現(xiàn)在古梓菱不會接受我,但我會等,我會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去爭取。無論是你,還是秦天朗,都不能阻擋我前進的腳步。”少年高昂著頭,有些挑釁地對柳俊說道。
柳俊皺起了眉,能在三水幫老大面前說這樣囂張的話,李秋寒還是第一個。
“你不怕死?”他聲音沉了下來,目光如冰如刀。感受到老大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濃重殺意,一旁的三水幫手下立刻將李秋寒圍了起來。
只消柳俊一聲令下,他們立刻會將李秋寒揍得像豬頭一樣,就是李子恒來了也認不出他!
“怕,怕的要死。可是相比自己的幸福,我覺得還是幸福來得更重要些。”李秋寒微微一笑,清澈的眼眸透露出倔強和執(zhí)著,這種倔強和執(zhí)著哪怕是生命受到威脅,他也絕不會妥協(xié)。
他不是在威脅柳俊,他是在向柳俊展示他的決心,以及他對古梓菱的堅定。
柳俊靜默了下來,眼前這個看似弱不禁風(fēng)的男孩,竟是他這些年遇到最難啃的一根骨頭,柳俊知道,這種人想要他屈服,根本就不可能的事,哪怕是用生死來威脅,也無濟于事。
況且,他還是李氏集團的真正繼承人。
當(dāng)然,讓柳俊并沒動手的另外一個重要原因就是——
“我很好奇,你和古梓菱沒有見過幾面,你為什么就作出這種看似荒誕的決定?要知道古梓菱對你可沒有多少好感啊?”靜寂了一陣,柳俊打破沉默,冷笑著說道。
“我說一見鐘情,你肯定不信,但我就是這么喜歡她,喜歡一個人是毫無來由的,哪怕是用自己的命去換也在所不惜。”李秋寒微微聳了聳肩,輕笑著說道。
清冽的雙眸卻不由浮現(xiàn)出一個瘦弱倔強的女孩,那個女孩一直呈現(xiàn)在他的夢中,很多年以后,他都以為再也見不到這個女孩了,一直將這份記憶作為生命中最珍貴的禮物珍藏,直至在父親的宴會上,他才再次見到她!
那時,他相信,這便是命運,這便是愛情!
“有些荒唐,不過我開始欣賞你,李秋寒,你是一個不錯的人。不過,古梓菱的事就到此為止。”柳俊注視著李秋寒,仿佛如同法官一下,下了最后的判決,說完,她轉(zhuǎn)身走向了自己的樓閣。
一切塵埃落定,這就是柳俊的態(tài)度。
哪怕秦天朗心里始終裝著曼云,古梓菱始終深愛著傅秋石,柳俊還是希望秦天朗和古梓菱在一起。
縱然這婚姻是不幸福的,但這生活確實幸福、平穩(wěn)的。
秦天朗的心再也經(jīng)受不起曼云暗中千瘡百孔的傷害了,就這樣吧,無論是對秦天朗,還是古梓菱來說,都是一種解脫,是另一種幸福。
李秋寒目視著柳俊背影,眸角瞳仁驟然一縮,垂在兩側(cè)的手猛然用力用緊,這時,他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對著柳俊的背影大聲喊道:“你能看著秦天朗和古梓菱毫無感情地生活在一起,是因為你所要的只是想給秦天朗一個精神支柱,既然古梓菱可以,為什么——為什么你就不可以?!”
李秋寒說完這句話,只覺得周圍的氣氛陡然凝固在一起,初秋的溫度本就有些寒冷,這時突然冷到了冰點。
三水幫的那些手下再不復(fù)兇神惡煞的模樣,而是驚恐無比地望著李秋寒。
居然——居然有人敢說出這樣的話!三水幫的人都知道柳俊對秦天朗的那份友誼,不,確切的說這份情誼已經(jīng)遠遠超過了友誼,這一點,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沒人敢說出口。
他們不敢,借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因為他們,一旦戳破這個事實,誰也不清楚三水幫老大會是什么樣的反應(yīng)?
像被戳破的氣球嗎?砰的一下,爆炸?
不,比之氣球更恐怖,興許是核武器,爆炸之后,一切灰飛煙滅!
而現(xiàn)在,身前那個柔弱的大男孩卻啟動了這個核武器!但凡在這個閣樓里的三水幫手下,都恨不得撒開腿逃離這里。
可是他們不敢!
柳俊的身影驟然一止,李秋寒的話仿佛帶有一股魔力,瞬間讓他石化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緩緩轉(zhuǎn)過身來,妖孽邪魅的俊臉布滿了一層寒霜,墨黑深邃的眸光如同最遙遠,最極北的寒星,迸射出了犀利而冷徹凍骨的光芒。
“你——再說——一遍——”冰冷的聲音從牙縫中擠出,垂在雙側(cè)微微握起的雙拳,昭示著柳俊心中的憤怒和殺意,如同一頭即將爆發(fā)的猛獸,兇獰地盯著他的獵物。
李秋寒不由后退了一步,他膽子再大,也受不住柳俊這等在刀尖上舔血過日子人的血腥兇氣!